她叩首,将手中逐字斟酌的折子托起,
“年氏、世兰,今日来养心殿状告皇后乌拉那拉氏,戕害嫔妃、残害皇嗣、谋害先皇后。”
“大胆!”
戕害嫔妃、残害皇嗣他一概都没听进去。
唯有最后五字‘谋害先皇后’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他的头颅里炸裂。
但年世兰不卑不亢,全然不怕胤禛的盛怒。
胤禛无言良久,见年世兰甚至没有抬头,他深吸一口气,咬住后槽牙克制着他因为愤怒而发抖的嘴唇,对着年世兰问道,
“你入府晚,甚至没有见过纯元皇后。”
听到胤禛的问题,年世兰才缓缓抬头,她神情中没有一丝畏色,她看着胤禛回答道,
“是,但世兰一直想做四郎的妻。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宜修那张虚伪又令人作呕的面孔。
所以我调查她,我没有一刻不在盯着她。
直到我的翊坤宫成了冷宫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直以来我忽略掉的地方。
呵,她宜修的尾巴,可算是被我抓住了。”
年世兰没有继续跪着,她起身将手中的证据放在了桌案上。
“皇上,人证我也给你带来了。
芭蕉性寒,少吃些是无妨,只是有孕的女子千万不可轻易碰食。
芭蕉、桃仁、红花等药一样,有破淤除肿之效,其药性虽不像红花那般明显,但蒸食的话其药力会缓缓地渗入食物当中,长久就会伤身。
另外,杏仁茶里面的杏仁,被换成了会伤胎的桃仁,掺在其中味道难以辨识。
而听说,纯元皇后喜好蒸食、更喜欢喝杏仁茶,她有孕时的一切起居安排,都是由宜修一人负责。”
胤禛听完后,心乱的很,连带着翻看着纸张上的字,都觉得它们要跃出纸上满天乱飞。
年世兰见自己该做的都已做完了,便也没有要就留的意思。
颂芝已经在等着她了。
“那世兰便走了。愿皇上安好,事事顺遂,子嗣丰茂,享乐无忧。”
福身后,年世兰便离开了。
此时,胤禛没有心情去留她,也只能放她先走。
宣了苏培盛,把景仁宫上下所有宫人全部打入了慎刑司。
整整一晚,胤禛没有合眼,他在等一个结果,一个真相。
可苏培盛戳破了他最后的妄想。
江福海的招供、太医的认证,一切的一切,都如年世兰所说的那般。
柔则产下的死胎,身带紫青瘢痕是铁证。
不是两个侧福晋气得,更不是柔则惊悸忧思的缘故。
惊悸忧思之症确有其事,诡计得以有了完美的掩饰。
人证物证俱在。
与此同时,苏培盛汇报说,有一小太监以死明志、将数月前‘延禧宫偷盗’一案、慎刑司勾结皇后蒙骗君上一事的证据尽数交了出来。
不过是天刚亮,慎刑司里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去把皇后带过来,朕要见她,朕要亲眼见着她认罪!”
宜修在今天夜半忽然得到了消息得知皇上要把宫人都提去慎刑司之时,便已知大事不妙。
太后重病即将西去,甚至神志不清,根本没有办法面见皇帝,甚至连说下几句‘遗诏’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这六宫之中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够压得住忽然发难的皇帝。
一切就仿佛安排好了一样。
就像是……年节前的那一场火。
烧得她一无所知,却莫名与皇上离了心,连表面的貌合神离都不再有。
她枯坐一夜,同样想不明白缘由。
但她知道,胤禛一定会见她。
所以,她着盛装打扮了一番。
不再是只为了强调皇后尊贵的堆砌,而是为了让她看起来更年轻漂亮些。
黑色的蜀锦华富、以鲜花为造型的金银玉饰。
耳环她没有更换依旧是皇上为数不多的、亲手赠予她的那对东珠。
而手上戴着的,是陪伴她多年的一对玉镯。
她看着宫门口的弯腰的苏培盛,深吸了口气,没有置气、没有怒火,有的只是一股向死而生的沉默。
她走进养心殿,跪在胤禛面前说道,“皇上,臣妾还以为您不会愿意再看见臣妾了。”
“若非等你亲口认罪,你以为朕还愿意再看见你这张脸?”
闻言,宜修抬手缓缓的抚摸着她的面孔。
皮肤已经不再紧致,只是一宿的枯坐,下巴处也有了生暗疮的触感,涂粉后的脸摸起来没有丝毫的水润之感,就像是那纸面一般……
“臣妾已经年老色衰了,皇上自然会嫌恶。”
说着她微微昂起头,看向胤禛的脸,似笑非笑的问道,
“臣妾只是想,若姐姐还在,皇上是否还真心喜爱她逐渐老去的容颜?”
“臣妾真是后悔啊。
应该让皇上见到姐姐如今与臣妾一样衰败的容貌,皇上或许就不会这么这么恨臣妾了。”
眼见自己哪怕不询问,宜修就已经明牌,胤禛自然也不会再客气,“心慈则貌美!柔则就算是年老,她也是美而端庄、淑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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