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屿是在一下一下的戳弄中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谢泽轩就站在他床边，小手扒拉着他的眼皮。
见陆屿醒了，谢泽轩做了一个洗脸的动作，早上洗漱的人很多，去晚了就抢不到热水了。
所以他每天都早一点起床。
早点起床，早点去食堂，既有热水，还能打到更多的早饭。
陆屿一路跟着谢泽轩，这会儿整个走廊还静悄悄的，陆陆续续有几个护工往洗浴间走着，她们洗完了再去叫小孩起床。
两人走到洗浴间，热水还很充足，他们用着同款洗面奶和毛巾，连牙杯都是同款。
谢泽轩忍不住拿着牙杯和陆屿碰了一下，他们用着一模一样的东西，让谢泽轩很高兴。
只有很多年前他和别人用过一样的东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领养的人家对他好不好？
他有些沮丧的缩回手，陆屿则一脸冷漠地刷着牙，丝毫没有留意到谢泽轩的表情。
很快两人洗好漱，放好洗漱用品，便径直走去食堂，这会儿楼道已经热闹起来了。
护工此起彼伏的斥责声，小孩偶尔的吵闹声，走向洗漱间的人越来越多。
而两人已经走到了食堂，食堂除了打饭的师傅，还没有一个人。
谢泽轩拿过餐盘，走到大师傅旁边，乖巧地笑了笑，师傅摸了摸他的脑袋，“小轩还来这么早啊。”
谢泽轩点了点头，把餐盘递了上去。
“还是两个鸡蛋，不要告诉别人啊！”师傅把一个馒头，一勺白菜打好后又加了两颗蛋。
谢泽轩微微鞠躬，满脸的谢意。
程淼哥哥和他说过，真诚就是必杀技，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面对没有恶意的人，他一向笑眯眯的。
果然，大家对他都很好。
陆屿的盘里则是孤零零一个鸡蛋，看来他在这个福利院并不是很招人喜欢。
谢泽轩吃了一个鸡蛋，另一个则带回宿舍装到包里。
他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看着陆屿孤零零地坐着，想起了陆屿今天也要和自己一起上学。
纠结一番，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半新的书包，这个是沈泽送给他的，他现在背着的则是程淼送的，两个他都很珍惜。
陆屿没有书包，他有两个，想了想，还是从自己的包里拿了一个本子，一支笔，放在书包里。
然后把整个书包递给陆屿，示意他背上去。
陆屿看着眼前这个荧光绿的书包，内心有点嫌弃，但谢泽轩用眼巴巴期待的目光盯着他。
他还是妥协地背上了，旁边一晃一晃的挂着一个红色的小红花。
红配绿，很好。
陆屿一脸冷漠地低着头，排在一群小萝卜头的队伍里，旁边站着一脸欣慰的阿娟。
阿娟对于陆屿的离开有些迫不及待，这个晦气的小东西终于要去上学了。
谢泽轩站在陆屿的后面，期待地看着周围，程淼说过今天他会来送两人。
但他环顾一整圈都没有看到程淼，他有些失落，但好像也在预料之中。
程淼哥哥经常睡过头，说好了来送他，最后就变成了放学接他。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头发被拽了拽，回头一看是昨天那个小胖子。
小胖子脸上一个清晰的牙印还有些泛红，是他昨天咬的。
谢泽轩往后退了退，不想理他。
小胖子却得寸进尺，又伸手一把薅住谢泽轩的头发。
谢泽轩的头发很久没剪了，长长的，发尾被抓住后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推着对方的手，头皮泛着刺痛，感觉头发都要被拽下去了，疼得他眼里很快泛起了泪花。
实在推不动了，他干脆一口咬在小胖子的另一只手上。
两人都狠狠用着力，陆屿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他动作飞快地将谢泽轩揽在怀里，一手抓住小胖子的小手，微微用力，厉声道：“松、开。”
小胖子手上一痛，下意识松开了手，谢泽轩也松了嘴。
陆屿好不容易将两人拉开，刚松了一口气，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这他妈熟悉的力道。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刘院长那个小秃头，陆屿怀里还揽着眼泪汪汪的谢泽轩，也不好跑。
“又是你在挑事，没有一刻是安分的。”刘院长刚刚吃完早饭，肚子撑着有些难受，他费力地抬脚，想要再给陆屿一脚。
这时，一个敏捷的身子挡在陆屿身前，这一脚便顺利踢在那人的屁股上。
陆屿感觉一个瘦削的身子趴在自己的身上，是熟悉的味道，他耳边随即响起程淼的声音。
“刘院长，好歹您也是一院之长呢！这种粗活怎么还亲自动手呢！”
程淼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土，又顺手拍了拍陆屿的，上面有一个明显的脚印。
“他们犯什么错了？您和我说，我是他俩的帮扶对象，我来教育。”程淼把一脸委屈的谢泽轩拉了过来。
刘院长表情有些尴尬，他其实也没看到发生了什么。
但陆屿在这里，除了他能惹事也没有别人了，所以他想当然地踹了陆屿一脚。
“那个赵墩墩，你过来，你说发生了什么事。”谢泽轩是哑巴，陆屿是智障，唯一一个能讲清楚的人也就是小胖子了。
小胖子一脸沮丧地走了过来，脸上清晰可见的牙印，一手揉着自己的手腕，看表情也是委屈极了。
他楚楚可怜道：“昨天谢泽轩咬我了。”说着指了指脸上留下的证据。
“早上排队的时候他抓我头发，然后陆屿帮他一起。”说着眼眶里的泪水，终于顺着圆润的脸蛋滑了下来。
好一个可怜兮兮的小胖子。
院长腆着的肚子更高了，脸上是沉着镇定的笑容，看来他并没有揍错。
谢泽轩愤怒地握紧了拳头，想要大声反驳，可是却一点声音的发不出来。
他只能无助的张大嘴巴，脸涨的通红，委屈的眼泪一滴一滴掉着。
程淼看着心疼极了，安抚地摸了摸谢泽轩的脑袋，“没事，不急。”
陆屿一脸冷漠，刚要开口，虽然他是结巴，但也不是不能说。
程淼握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别说话。
一个自闭加智障的人突然开口说话，免不了让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