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想了想,不确定的说:“爱吃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要不——给她炖点鸡汤喝?”
梁绍烨基本可以确定,这对姐弟大约真的不熟。
听到姐姐生病,男孩非但没有主动关心多问两句,第一反应却是去叫家里少准备姐姐爱吃的菜。
而且——她根本就不爱喝鸡汤。
上次炊事班杀了老母鸡炖汤,就她一个人不肯喝,嫌上面飘着的油太重了。
高珂当场翻白眼阴阳怪气她:“哟,羊城的生活条件也太好了吧,这年头还有人嫌油重呢。”
她何止嫌鸡汤油重。
猪油炒的菜她会觉得腥,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她一口不碰,吃鸡肉的时候也得去皮才能进嘴。
就连青菜也要检查叶子老不老,能不能入口。
挑剔的不是一点半点。
种种细节,让梁绍烨不由得拧紧了眉毛。
高珂的话仿佛点醒了他。
羊城生活条件再好,也绝不会养出她这样挑嘴的习惯。
他闭了闭眼,又拿起桌上电话。
“帮我查一下宋晏棠在香江的亲属。”
“对,所有亲属的名单和资料。”
过了两天,他还没来得及收到资料,那些被狼群咬伤的牧民就被送了进来。
他顶着风雪赶到卫生所门口,看到她缩在角落里,正和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儿在对话。
地上狼藉的雪地里,歪歪扭扭留着几个看不懂的陌生符号。
他没太在意,安置好她和小女孩后,径直进了招待所。
当晚,那份印有香江亲属的资料,被人加急送到了他的手上。
他一页页翻过,没看出什么异常。
但是脑海里突然又想起白天雪地里的字符。
好像是英文?
他不确定,拿过一旁的白纸,犹豫地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母,然后又用钢笔涂黑字母的上半部分。
和她在雪地里留下的字符对上了。
他怔了半晌,拿起那叠资料,翻到其中一页。
宋晏宁,宋家五女,二十二岁,只比宋晏棠大几个月。
精通英语和法文。
更重要的是,宋晏宁有一个哥哥,叫宋明恩。
此时此刻,再回想之前种种,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油然而生。
眼前的宋晏棠,会不会根本不是真正的宋晏棠?
他沉默着将那叠资料塞回抽屉里,往羊城去了个电话。
“麻烦帮我查清楚宋晏棠的身世,还有——”
他停顿片刻,道:“我想要一张宋晏宁的照片。”
事情到这儿,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和控制。
可现实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羊城那边的动作很快,他接到电话,得知周玉莹当年在香江生下双生子,只是后来夭折了一个,只剩宋晏棠。
他看着手里那张历经波折寄来的合照,宋晏宁站在最后一排,脸统共只有一个指甲盖儿那么大点,辨不清真容。
穆雪峰恰好来送资料,见他盯着照片发呆,凑过去看了两眼。
“什么东西?全家福?”
梁绍烨嗯了一声。
穆雪峰用笔尖一点,指着小到可怜的宋晏宁说:“这孩子捡来的吧,其他人都有这么大地方,怎么就让她站最后面,还没拍清楚脸。”
“谁的全家福啊?你最近又忙什么呢?”
梁绍烨没答话,顺势将手里那张照片收进抽屉里。
他好像在万千线索中抓住了关键一点。
可惜当事人不在军区,跑去牧民家里看天葬了。
心真大。
梁绍烨轻叹一声,对她的看法更进一步。
有点小心机,不算太听话,但是好在人不坏,甚至有点傻得可爱。
这个结论,来自于她惊世骇俗的那句——梁绍烨要是死了,我就给他守寡,当烈士遗属。他要是残了,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每每想起这句无心之言,他总会不自觉摇摇头。
但心里却无端软了下来。
她真是——无知者无畏。
她当真理解烈士遗属的意义吗?
她又当真会一心一意照顾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吗?
她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
连杀只鸡都费劲,怎么伺候他一辈子?
可他没有想到,反转来的这样快。
印象里柔柔弱弱的女人,在雪地里杀了人。
一刀封喉。
见他来,她异常冷静,冷笑着对他说——若是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同归于尽,我也会拉着你一起去死。
如同被敌人侵犯领地的母兽,呲牙咧嘴的向他发出最后的警告。
这才是她。
这才是真正的她。
温柔、懂事、体贴,也许是她身上的某种特质。
但隐藏在这些特质之下的,却是无尽的寒冷,以及捂不化的心。
他算不上是正人君子,所以后来意识到自己心房失守后,用尽了一切法子想要留下她。
但她不肯。
她始终不肯为他停留片刻。
再回西北,他看起来仍和之前一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某处角落,终究还是空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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