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待了一天,次日一大早回王府准备行囊,向众人一一拜别后便坐上马车。
车的后方跟随着一批护送的护卫,声势不小,一路驶出城,前往甫阳。
行至天黑,简单的扎帐休息。
月朗星稀,周围虫鸣轻啼叫,直催人入眠。
帷帐一一熄灯之后,暗处中传来窸窸窣窣声,淡薄的月光清照着,林丛暗影撺动,快速奔走,分散开来将帷帐包围。
黑夜中一抹寒光晃闪,细弦拉开,满弓绷紧对准帐。
"咻"的一下子,一支暗箭率先脱弦飞去,快如残影一晃,锋利的箭矢直直刺破帷帐。
一箭始,数箭齐发。
箭密如雨,唰唰而去,刹那间将帐篷射成筛子。
然而却没有痛嚎声,也无人点灯冲出来。
箭雨过后,安静无比。
就在黑衣人疑惑的面面相觑时,身后方猝不及防的也射了箭,众人一惊,快速躲闪着。
也有反应不及,连中数箭,倒地身亡。
乱箭持续了良久,随后一群侍卫提刀冲出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进行绞杀。
寂静的夜被刀剑挥舞声打破,刀挥猎猎作响,鲜血四溅,杀气腾腾,接二连三倒下。
而一人身着青衣长袍,一头如瀑般的墨发,翠玉簪半挽,云鬓松髻,慵懒随性的披散在肩,素手提灯,闲庭信步的走近两步,淡定自若的欣赏着眼前的厮杀。
她捂嘴轻打了个哈欠,语气轻悠悠的感叹,"真是阴魂不散。"
莫约三刻钟后,所有黑衣人尽数斩杀,草草的打理完现场,回帐休息。
天色一亮继续赶路。
怎奈天空不作美,淅淅沥沥的下起毛毛细雨,但依旧没有减缓前行的速度。
另一边。
街道边的一处敞篷里,支起一看诊的小摊,旁边木牌写着"免费看诊"四个大字。
过往几人瞧见诊病的是林霁,不禁欣喜的围过去。
其中一妇人笑问道:"林大夫,你又回来啦。"
林霁轻点头,"前段日子去游历行医,积累了不少经验,便想着回来住几天再出发。"
"家中医馆无事,于是想支摊子为乡亲们看看病。"
"李大娘,你之前的头疼之症好些了吗?"
听了他的话,妇人立马坐下来,"没呢,吃了许多药,都说治标不治本。"
林霁了然,"那在下给你把脉看看。"
妇人好奇的问:"林大夫,当真是不要钱的吗?"
一旁的沈纪棠帮他铺纸磨墨,笑着替他回应,"当然是真的,分文不收。"
林霁把完脉象,提笔写药方,递给妇人,"你的头疼之症是内伤,平日里会出现心烦易怒、口苦面红、目涩、心慌等症状。"
"按上面的去抓药,每日服用,不出半月便会好,除此之外饮食作息方面要规律。"
李妇人接过,喜笑颜开的连连道谢,最后还不忘向过路的百姓招呼,没一会他的小摊子就围满了人。
两人的摊子就在府衙不远处,莫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信任林家,更因不收钱这重要的一点,欣然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街道上分为两排。
而旁边的小茶摊,萧怀悰边喝茶边静观其变,侧头看向府衙。
果不其然,没多久里头走出两名侍卫,往这边走来。
他丢下几个铜板,立马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小瓷瓶,塞子拿掉一饮而尽,也朝两人的小摊子走去。
两侍卫先行来到,一人清了清嗓子,"衙门路段,不可……"
话没说完,身后猛遭一推,那侍卫猝不及防的摔了过去,直接扑在林霁看诊的桌子上,双膝跪地。
众人一惊。
侍卫狼狈的站起,恼羞成怒的看去,谁知那"罪魁祸首"正瘫坐在地上,止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官…官爷,对…对不……咳咳!"咳得实在是厉害,脸色涨红,忽的止住憋红了脸。
那侍卫看他一脸病态,没好气的拍了拍衣裳,作势要开口。
怎料就是这一瞬,萧怀悰捂嘴咳出了一大口血。
殷红的血液从指缝中缓缓流出。
所有人赫然再次震惊。
林霁赶忙去给他把脉,眉间一皱,诧然的微睁着眼睛,"这……"
沈纪棠凑过去,"林大夫,他得了什么病?"
林霁突然站起身,大喊道:"快!所有人都赶紧迅速撤离!"
"他的病会传染!"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得如见了鬼一样,捂住口鼻,仓皇的退离。
那两个侍卫也想跑,萧怀悰眼疾手快的抱住一人的大腿,满脸病殃殃,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也变得空洞浑浊,"官…官爷,救救我……"
那人吓得手足无措,想用手推又怕接触染病,他死死的抱着,根本踢不掉。
林霁和沈纪棠皆捂着口鼻,慌慌张张的收拾东西要跑路。
萧怀悰将血趁机抹在侍卫的衣裳,又擦又抹的,嘴里依旧缓缓流着些许血,面如死灰,血红满嘴,甚是阴森可怖。
声音嘶哑的央求,"别走…救救我……"
另外那名侍卫早跑了,就剩下他被缠着跑不动,他欲哭无泪的用衣袖掩住口鼻,看林霁二人也要溜,气急败坏的大吼,"喂!你不是大夫吗!还不快救人!"
林霁一脸惶恐的摇头,"此人得的是名为殗殜的病。"
"此病又唤传尸,《古医经传》曾记载:
是传尸者,非一门相染而成也,人之血气衰弱,脏腑虚羸,中于鬼气,因感其邪,遂成其疾。"
"其候或咳嗽不已,或胸膈妨闷,或肢体疼痛,或肌肤消瘦。"
"而他就是咳嗽不止,还咳出了血。"
"这病……我、我治不了!"
说完,慌张的提起药箱,麻溜的抬脚就跑,沈纪棠提着裙,害怕得紧随其后。
侍卫气得发抖,死死攥紧拳头,怒声高吼,"混账东西!给我回来!"
林霁瞧她跑得有些慢,还不忘拉着她的手,两人头也不回的溜没影了。
原本还人挤人的街道,刹那间空荡荡的。
侍卫对他连踢带踹,结果人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半分。
萧怀悰反倒是又呕了一小口血,吐在他的衣裳上。
缓了缓气,一脸病入膏肓,扯出一抹凄厉惨笑,虚弱的说道:"官爷心系百姓,一定会救我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