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言,沉默着回了家。
悄么声儿地进了院子,今夜无月,整个院子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两人刚阖上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轻咳。
将两人吓了一跳,忙回头去看,就隐约看见身后有个人影。
一时没认出是谁,只看个头,猜想是林天赐。
“大哥,你还没睡啊?”林天佑憨笑一声,妄图装傻,林天赐直接问道:“这大晚上的,你们去哪儿了?”
“我们……也没去哪儿,就是去街上逛了逛。”
给林天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他是带着瑶光去了青楼啊。
可惜,林天赐可不是好糊弄的,“是吗,去街上买什么了?”
“没买什么,就随便逛逛,买了点吃的。”还自作聪明的补了一句:“不过都在路上吃完了。”
“买吃的,身上一股子胭脂水粉的味道?”
林天赐猛然间沉下脸来,“到底去哪儿了?!”
“去……去青楼了。”
林天佑哭丧着脸,到底还是承认了,林天赐脸都黑了,“你带着瑶瑶去青楼了?!你们猜多大,就去那种地方,是也想和四叔一样吗?!”
不久前林贵才刚从青楼被接回来,青楼那种地方,跟地方权贵都有些勾连,她们的手段可不比赌坊差。
林贵从青楼回来的时候,被打得鼻青脸肿,还瘸了一条腿,险些看不出人样儿来。
村子里的人不知道嘲他嘲成什么样儿呢。
更何况秦楼楚馆,都是花钱取乐的地方,他们两个孩子,去那种地方,若是被带坏了怎么办?
他这段日子经常能感觉到家附近似乎有人在暗中观察,虽然对方隐藏的很好,但他到底敏锐,还是有所察觉。
只是从没捉住过。
之前他还怀疑过是上次那个混混找的人,但对方武功高强,不像是他们这种小地方能请来的高手。
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又是冲着什么来的,若真是冲着林天佑和瑶光去的,青楼里面鱼龙混杂,不是正好下手吗?
发现他二人不在家中,林天赐吓得半死,看他们平安回来,才稍稍平复了些。
但终究是气恼,“给我跪下,在院子里好好反省反省!”
林天赐真冷下脸来,便是林大郎和顾氏也有些怕的,更何况两人本就心虚。
林天佑自知做了错事儿,也不敢反驳,跪在地上,瑶光也跟着跪下。
“瑶瑶,你跪下做什么?是我带你去的,跟你没关系,你快回去睡觉吧,明早三哥送你上学。”
瑶光摇了摇头,“我也做错了事儿,跟三哥出去玩儿应该提前跟大哥说一声的,让大哥担心了,对不起。”
林天赐原本还有些心软,但看她这般实诚,又想着让她长点儿记性也好,便也狠了狠心,由着她去了。
两个人跪了一整晚,一直到临近天亮的时候才被林天赐叫起来。
彼时顾氏和林大郎还没起床,两人怕这一瘸一拐的被阿爹阿娘看出端倪,便趁着两人还没起床,悄悄溜出了门。
之后几日,许是看林天佑不靠谱,多是林天赐送瑶光上下学。
这一天,林天赐如常接瑶光回家,一边询问这一天在学校的经历,无非是学了什么,与同窗相处如何。
瑶光都一一作答,乖得不像样。
快到家里的时候,忽然跃出一个人,挡在了两人面前。
他们甚至没看出来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林天赐下意识挡在了瑶光身前,锐利的眸子仿佛一柄尖刺,直直望向对面的人。
那人一身黑袍,暗金绣线,隐约可见云纹。其人身子挺拔,腰间佩剑,一看就是个练武的。
这几日他感觉到的在暗中盯着他们的,应该就是眼前的人。
男人视线落在林天赐身后,林天赐微微侧身,将瑶光死死挡住,不叫他看见分毫。
察觉到这小少年身上的警惕,男人才收回视线。
双手抱拳,“在下凌风,承蒙姑娘救我家主子一命,特奉命前来报答,公子不必害怕。”
林天赐仍然没有放松警惕,反倒是将瑶光挡地愈发严实了,说话倒是客气,“助人为乐乃是人之常情,换做他人也会做的。叫你家主子不必放在心上,我相信我妹妹救人也并非为了索求报答。”
眼前人应当只是个侍卫,衣服布料却是上佳,又有如此武功,怕他背后之人更是来头不小。
他不欲让瑶光与他们多加牵扯,便索性拒了。
瑶光也没意见,正如林天赐所言,她救人本就不是为了要人家报恩。
男人看林天赐坚持,也不好再劝,拱手告辞。
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
城外长亭内,青石圆桌旁,坐着一朗逸少年,身着紫色长袍,端的是矜贵俊秀。五官精致,面容英朗,好看的不似凡人。
可唯独那双眼,仿佛黑曜石一般,幽深沉寂,深不见底。
叫他整个人染上了沉郁。
若是瑶光在这儿,定能一眼认出此人,就是当初在小巷子里救下的那位小哥哥。
风声萧肃,黑衣男人出现在长亭内,恭顺地单膝跪地,“主子。”
“如何?”
凌风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说完抬头悄悄看了眼少年,又很快垂下脑袋。
似是想说些什么。
少年:“你要说什么?”
“主子,我看那林天赐是个不错,您如今刚被立为太子,羽翼未丰,正需要身世清白的人辅佐,不如……”
找瑶光之前,他已经盯了他们一家许久,对林天赐也多有了解。
还特意去调查了,知道林天赐刚刚中了秀才,如此年纪,着实不易。
而且方才与之交谈,面对自己武功权势都高于自己的人,不卑不亢,既不谄媚,也不畏缩,是个不错的苗子。
将来恐怕成就不小。
凌风说完,就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扫过,“凌风,做好你自己的事。”
凌风心里咯噔一声,险些忘记了,自家主子最不爱的就是自作主张,哪怕他是自小跟在主子身边保护的,也不该逾越。
少年冷冷扫了眼凌风,看了半晌,才收回了视线。
凌风感觉到脑袋上的威压小了点,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少年:“你叫人继续盯着他们一家,尤其保护好她。”
哪怕不说,凌风也知道他说的是救他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