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安修鹤送回他的听竹轩,冷月翎这才回了勤政殿。
展开一直被锁在玉匣里的密信,冷月翎沉默着,用烛火点燃了信纸。
她知道,当年落魂血阵,是温君然和慕容子言一同打开的。
更知道,温君然在寒邺国流产的那个孩子,也是他自己自愿喝下的堕胎药。
甚至,再往前推,她也知道,和温君然成亲后,他也常常去皇宫给冷月卓傲汇报她的行踪。
或者说,从她第一次发现有人用梅山二老的寻梅步从王府后门离开,她追踪那人到了皇宫之后,她就开始令人着手调查温君然了,而后也一直在派人监视他。
迟迟未处理他,不过是她们两人那令人头痛的因果线不知为何竟然越缠越多,她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冷处理他。
冷月翎将一封封关于温君然的密报焚烧殆尽。
“陛下,您太纵容宸君了。”隐在暗处的风一看着她的动作,不满道,“您为他做了这么多,他还不识好歹,竟然……”
“风一。”冷月翎止住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隔墙有耳。”
……
终于忙完了朝堂的事,冷月翎这才忙里偷闲,想要歇一歇。
暖阁内熏香袅袅,甜腻得几乎能让人溺毙。
一张铺着雪白狐裘的巨大软榻占据了视线中心,冷月翎正以一种极其挑战人体工学的姿势蜷在上面,身上随意搭着件明黄的龙袍里衬,长发如瀑散落,遮住了半张脸。
她呼吸均匀绵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这份宁静注定是短暂的。
“翎儿——”
一声中气十足、饱含焦虑与怒火的呼唤,炸响在暖阁门口。
紧接着,厚重的门帘被“唰”地掀开,带进一股冬日的凉风,也带进了一位身着繁复华丽宫装、保养得宜却眉头紧锁的美男子——正是当朝帝君冷月翎的父君,尘亦枫。
他几步冲到软榻前,保养得宜的手指差点戳到冷月翎的鼻尖:“你看看你!这都什么时辰了?日上三竿还在这儿挺尸!祖宗规矩还要不要了?皇家体统还要不要了?后继之人在哪里啊?!”
一连串的质问,精准地覆盖了冷月翎露在头发外面的那半只耳朵。
软榻上的人形“咸鱼干”几不可查地蠕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慵懒至极、仿佛从云端飘来的鼻音:“唔……”
尘亦枫气得胸膛起伏,指着她,痛心疾首:“‘唔’什么‘唔’!”
“你登基都半年了!后宫就小猫三两只,除了温家那小子、慕容家的、还有那个傻乎乎的水家小郎,最近还新封了两个旧人!池礼和安修鹤!”
“还有被你放在后宫当摆设的顾珩、卿离和宁凡父子!”
“除了这些人,你登基6年,连个正经选秀都没办过!”
“你母皇像你这般大时,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你倒好,天天不是躺着就是睡着,玉玺当镇纸,龙椅当躺椅,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不关心!你……你这是要气死父君吗?!”
冷月翎终于有了点反应。
“父君,这说明朕是勤于政事,不沉迷男色的明君。”
“再说了,后宫中不是有世家送来的才人吗。”
她慢吞吞地、极其艰难地,从狐裘堆里抬起一只手臂,仿佛举起千斤重担。
那只手在空中虚虚抓了抓,然后精准地指向暖阁角落那张堆满了乱七八糟卷轴、中间压着一方硕大玉玺的紫檀木书案。
“父君。”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羽毛搔过耳膜,却又透着些许化不开的懒散,“桌案左边第三个抽屉。”
尘亦枫一愣,满腔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指示卡了一下:“抽屉?什么抽屉?”
“翎儿,父君在同你说正事!关乎国祚传承的大事!你……”
“你去拿。”冷月翎那只手无力地摆了摆,又软软地垂落回狐裘上,“看完再吵朕。”
尘亦枫狐疑地瞪了她一眼,但终究抵不过好奇,以及一丝“也许女儿终于开窍了”的渺茫希望。
他快步走到书案前,嫌弃地拨开几卷压着的奏折,看到上面的朱批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阅”字,更是气的不行。
强忍着怒气拉开了左边第三个抽屉。
里面没有他想象中的选秀名单,只有一本装帧极其随意,甚至有点破旧的线装册子。
封面上用极其潦草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
《后宫侍君名录暨观察报告》
尘亦枫的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的悲壮心情,翻开了册子。
第一页,贴着一张工笔小像,画的是温君然。
下面用潦草却字迹锋锐的笔迹写着:
温君然,东宫宸君。精力过剩,热衷提高男性地位。每日辰时必携《男子学院章程》或《男子改革十条》堵门,要求推崇男子学院,噪音污染严重。
第二页,慕容子言,西宫明君。孕有一子,然,近年来闭宫不出,不若之前有趣。时常眉头微蹙,偶尔梦呓,疑似又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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