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拂过他领口绣的凤凰纹,那是辅国公府特意请绣娘赶制的,与她龙袍上的暗纹正好相配。
马车驶入京城时,启湛还在数城门上的铜钉缓解自己的紧张,冷不防被冷月翎捏了捏脸颊:“待会儿在朝堂上,少说话。”
“我又不傻。” 他扒着车窗看街景,突然指着个卖话本的小摊,“你看!《江南风月录》都出来了,画的咱俩跑着买馄饨呢!”
冷月翎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眼,掀帘下车时内力微动,那摞话本突然散了架。
启湛在她身后偷乐,被风十八塞了件玄色朝服:“启公子,该换衣裳了。”
太和殿的金砖泛着冷光。
启湛缩在侧殿屏风后,听着殿内传来的山呼万岁,突然拽住冷月翎的玉带:“要不还是算了吧,我怕她们用砚台砸我。”
“谁敢?” 冷月翎理了理他的衣襟,指尖拂过那枚凤凰佩,“记住,你是辅国公府的小公子,是朕的……”
“是小师叔的人!” 启湛抢话,被她瞪了一眼才乖乖闭嘴。
殿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冷月翎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阶下文武百官,缓缓开口:“朕欲立辅国公府小公子启湛为君后,众卿可有异议?”
话音未落,吏部尚书已出列跪地:“陛下三思!启公子虽为勋贵之后,却无半点功绩,恐难服众!”
“臣附议!” 兵部尚书紧随其后,“且启公子来历不明,若入主中宫,恐引外戚干政之祸!”
启湛在屏风后听得火冒三丈,刚要冲出去,就被风一按住。
他只能扒着屏风缝瞪那些老臣,见苏砚站在文官队列里,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更是气得磨牙。
“苏相以为如何?” 冷月翎突然点名。
苏砚出列躬身:“启公子与陛下情谊深厚,臣本不该多言。只是……” 他话锋一转,“民间已有流言,说公子乃是狐妖所化,恐损陛下龙威啊。”
“放屁!” 启湛终是没忍住,掀帘冲了出去。
玄色朝服被他跑得起了褶皱,凤凰佩撞在玉带扣上叮当作响,“苏砚你少造谣!我看你才像披着人皮的黄鼠狼!”
殿内一片哗然。
吏部尚书气得吹胡子:“竖子敢尔!朝堂之上岂容你撒野!”
“我撒野怎么了?” 启湛梗着脖子,“我小师叔愿意立我为后,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
他突然指向冷月翎,“你说是不是,小师叔?”
百官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龙椅。
冷月翎端着茶盏的手未动,茶雾漫过她的眉眼:“启湛所言,亦是朕的意思。”
“陛下!” 太傅拄着拐杖上前,花白的眉毛抖得厉害,“先皇曾立下祖制,君后需从世家贵子中择选,启公子……”
“祖制亦是人定的。” 冷月翎打断他,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辅国公府的门第不够?还是说,众卿觉得,朕连自己的后位都做不得主?”
金钉玉带的声响在殿内回荡。
启湛突然走到冷月翎身侧,学着她的模样俯视众人:“我知道你们嫌我没功绩,那我就去修黄河大堤!去守北疆城门!等我挣够了功绩,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苏砚突然笑出声:“公子可知黄河大堤有多险?北疆寒风能冻裂骨头,公子细皮嫩肉的……”
“总比你躲在京城耍嘴皮子强!” 启湛猛地抽出冷月翎腰间的佩剑,剑锋直指苏砚,“要不要现在就去校场比划比划?”
“放肆!” 冷月翎屈指弹向剑身。
佩剑哐当落地,却见启湛的掌心被剑柄硌出红痕。
她突然起身,龙袍扫过金砖发出闷响:“三日后,朕将下旨册封启湛为君后。谁若再敢非议,以谋逆论处。”
内力骤然释放,殿顶的琉璃瓦嗡嗡作响。
百官被压得纷纷跪地,唯有启湛站在她身侧,仰头时发梢扫过她的下颌,像只护主的小兽。
退朝时,启湛拎着那把佩剑跟在后面,突然笑出声:“你看苏砚那脸,比被踩了的糖葫芦还难看。”
冷月翎接过他递来的佩剑,剑鞘上还沾着他的指温:“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
“我不怕。” 启湛拽住她的手晃了晃,“有小师叔在,砚台砸过来我都能接住。” 他突然凑近,“不过今晚得喝桂花酒压惊,要上次那坛二十年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启湛的玄色朝服沾了点灰尘,却依旧挺得笔直,腰间的凤凰佩与龙纹玉带轻轻碰撞,在宫道上敲出细碎的声响,像在应和他没说出口的话 ——
不管有多少人反对,我都要站在你身边。
入夜,启湛坐在镜前,摸着头上的玉冠傻笑。冷月翎走进来,见他对着铜镜里的自己作揖:“参见君后。”
“别臭美了。” 她递过支凤钗,“明日早朝,朕就下旨。”
启湛接过凤钗,突然转身抱住她:“小师叔,我好像在做梦。”
“不是梦。” 冷月翎低头吻在他发顶,“以后,你就是这宫里唯一的君后……”
话没说完就被启湛堵住嘴唇,带着糖葫芦的甜味。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得龙凤佩在地上投下交缠的影,像极了话本里写的,从此君王与狐妖,再也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