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湛的铃铛声渐渐轻了,许是倦了,头枕在她膝上,呼吸均匀。
冷月翎放下笔,轻轻抚过他柔软的发,心里清楚,前路纵有千难万险,只要身边有他,便无所畏惧。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太液池的水汽,混着淡淡的桂花香。
她低头在启湛额间印下一吻,如同封印一个永恒的约定。
这江山万里,她要;这怀中之人,她也要。
晨起听着窗外的雨打芭蕉,冷月翎指尖在奏折上悬了许久。
苏砚昨夜递上的密折里,竟附了份贤妃的起居注,字里行间都在暗示启湛入府后,贤君日日心悸难眠,似有不祥之兆。
“又是这套。” 她低声自语,将密折推到一旁。
案上还放着启湛昨夜画的小像,他把自己画成只圆滚滚的狐狸,正抱着龙尾撒娇,尾巴尖却偷偷勾着枚凤印。
早朝时,苏砚果然旧事重提,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忧戚:“陛下,贤君娘娘昨夜心悸晕厥,太医院诊脉说似是冲犯了什么,臣恳请陛下暂缓立后之事,为先帝祈福三月。”
冷月翎看着阶下百官或附和或沉默的脸,目光落在镇国公身上。
老人今日穿了件石青色常服,闻言只是慢悠悠地转着玉扳指,那姿态倒像是在看场好戏。
“苏相倒是关心后宫之事。” 她缓缓开口,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叩,“只是太医令昨日还向朕禀报,贤君脉相平稳,不过是贪食了些甜食,滞了脾胃罢了。”
满殿的抽气声里,苏砚的脸瞬间涨成绛紫色。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若苏相实在忧心,不如罚俸三月,为贤君积些福泽?”
退朝时,雨还没停。
冷月翎在回廊上遇见启湛,他正踮脚够廊下的紫藤花,新买的锦靴沾了泥,却笑得一脸灿烂。“小师叔你看!这花比辅国公府的还紫!”
她接过那支沾着雨珠的紫藤,忽然想起苏砚奏折里的 “冲犯” 之说,故意逗他:“贤君说你冲犯了他,要不要去赔罪?”
启湛立刻把花往身后藏,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我才不去!他前日还想喂我吃杏仁糕,我吃杏仁会过敏,他定是故意的!”
冷月翎的心猛地一紧。
她竟不知启湛对杏仁过敏,贤君身为后宫主位,断没有不知晓的道理。
看来这后宫的风浪,比她预想的还要急。
回到御书房,风十八来报,说苏砚在殿外求见,手里拿着新拟的立后诏书,说是愿意主笔。冷月翎看着窗外重新放晴的天空,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看来这场风波,倒是让某些人看清了,她选中的人,纵使带着满身烟火气,也自有他的光芒。
而她要做的,就是为这束光撑起一片无雨的天空,让他永远这样,笑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提笔在诏书上落下朱批,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是在为这段颠簸却温暖的路,写下一个温柔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