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叶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望着远处的黑色石碑，试图辨认上边晦涩难懂的文字。
他脑袋上的几枚眼珠子如同几颗线路接触不良的灯泡，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点点金光，但在这种光线昏暗的环境衬托下，也是格外的显眼。
于是时不时就会引起一两个文职的注意，结果他们刚把目光放到上面，就身不由己地发起了愣。
“为何在此处发愣？”
女人低沉的嗓音自他们身后传来，听不出喜怒，却是令他们身子齐刷刷一抖，霎时鸟兽作散。
沙利叶早已看到了她，但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干脆就装没看见，一直没吱声。
奈何戈尔斯坦径直朝他走来，还停在了他的身边，目的性极强。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很没礼貌，沙利叶不得已转过头去，脸上写着“你有事吗”几个大字。
“真是神奇。”见她一直不说话，沙利叶都准备挪窝了，不料她又突然开了口，“它们是以你的心意行动？”
“嗯？”沙利叶注意到对方的目光锁在自己的毛领上。
行动？好奇怪的词儿，这是能用在这堆眼珠子上的吗？
沙利叶转了转头上的眼睛，沉思半晌，“也许吧。”
他寻思自己自从调来后跟戈尔斯坦说的话总共不超过一句。
为啥这人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凑上来搭讪？
沙利叶不理解，但他懒得深究。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思考，所以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对话上。
所幸主管的指令给了他跑路的理由——对T-03-46进行沟通工作。
“是吗…是该如此，你的确该担此大任…”戈尔斯坦点了点头，低声念叨着一些他听不出来由的话。
研发部这地方，不管是员工部长还是装潢摆设，都是一样的莫名其妙。
登上通往中层的电梯后，沙利叶依然在想着戈尔斯坦找他的用意。
那个女人指定是有事要说的，但又硬生生地磨蹭了半天，到最后也没讲清真实意图。
跟部长Binah一样，做事神神秘秘、讲话弯弯绕绕的。
“我以为你会更在意白夜的事，”蝴蝶悄咪咪地爬上了他的毛领，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看来你已经适应保留记忆的过程了…”
“是的。”
主管是因为其他人的死才重开了这一天，他并没有经历濒死，自然是比第一次要淡定许多。
他还记得重开前的情况：他完好无损地待在安吉尔的身旁，跟对方一同观看了白夜死后的场景，像在欣赏一场大型的血肉烟花秀。
只不过这烟花实在是埋汰了些——他得单手撑开外衣，把安吉尔完全罩进自己的怀里，才勉强没让对方没有被那腥臭的血沾到。
“嘀——”
电梯门敞开，入眼即是熟悉的深红色走廊。
惩戒部和研发部的装潢主要用色其实都挺友好的。
在遇到白夜那种级别的事件时，那些文职做善后工作例如扫地啥的用不着那么麻烦。
毕竟血液在深红和黑色的地板上可算不得显眼。
沙利叶快速通过走廊，经过了主区与休息室，又走上了惩戒部连接中央本部二区的走廊。
他逛完了几乎三分之二的惩戒部，一路上看到的却只有文职，而不见他昔日同事们的影子。
“嗯…这天开始也没多久，不能是都死了吧？”
“…你咒人可真不客气。”蝴蝶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忽的想逗他玩玩，“包括安吉尔先生？”
“我觉得我的玩笑开得很通俗易懂，但依旧是让你产生了误会……组长他难道不是惩戒部的职员？”
沙利叶的脚步不紧不慢，看起来丝毫没被亡蝶葬仪的话所影响。
“不，我的意思是…算了，若真的发生了那种不幸的事，你会怎么做呢？”
亡蝶葬仪此刻像个八卦且多嘴的好事者。
沙利叶瞥了它一眼。
他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居然发展到了可以谈论感情事务的地步。
不过，他也不介意就是了。
“首先，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主管会第一时间遏制这种事情的发生，这个问题连前提条件都无法建立。”
“但是…”
沙利叶把蝴蝶从毛领子上揪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
“我知道你不想听这个，所以我会暂时转变思维方式，好说出些合你心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