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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山连绵不绝,在山与山中间有一片建筑。七八层高的居民区建在河边,山间地头则是平房和瓦房,还有的是石头和木头搭建的棚屋。住在这里的人,有的出入乘车,有的进出赶车,还有的徒步。

在罗蘅的家乡,每天都上演着原始社会与现代社会的碰撞,开化与封建思想的较量,以及留守与走出去的矛盾……

她曾经想凭一己之力将全家带出去,但是舒适圈和破圈不是谁都懂的,也不是谁都有勇气突破的。罗蘅曾以为自已是一只风筝,风筝线握在父母手中,只要他们想,就能将她从翱翔的天空中拽下来,但是这也注定一只风筝飞不高飞不远。

最终她没能做到,只能抛下一切逃离。

摇晃地大巴车从远处绕着山脚开到了这里,从车上走下来地罗蘅穿着一件黄色地毛线织成地开衫,腿上是一件洗的发白地牛仔裤,脚上一双普通地帆布鞋,手里地行李是一个编织袋,曾经的她就是这样离开这里,如今她也这样回来。

车站边站着个年轻地有点疲惫沧桑地小伙子,他就是罗蘅的弟弟罗天赐。罗天赐,听这个名字就知道他是在父母期待中降生地,从小就受尽宠爱。

“二姐!”年轻地小伙带着活泼地笑意,伸手想要接过罗蘅手里地东西。

罗蘅却闪身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她这一举动让周围人纷纷侧目,有多管闲事地想要开口教训,这就是她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弟弟伸过来的手不能拒绝,任何时候都要无底线包容自己的弟弟。

“没事没事,我姐跟我闹着玩。”罗天赐笑着,姐弟俩走出人群。罗天赐的手搭在罗蘅的手臂上,走出人群后被罗蘅躲开。

姐弟俩闹成这样还要从七年前说起,那时候的罗蘅还没在网上写小说,那时候她的这个弟弟成年了,但没有技术没有能力又不肯吃苦,花钱还大手大脚。

那年她每个月的工资不到四千,他弟弟就敢欠人二十万,罗蘅至今都不知道他干什么了欠那么多钱。

之后的一年,她为了这些钱愁的睡不着,而他的弟弟竟然在这期间还谈起恋爱。要买车结婚……罗蘅不明白有的人为什么可以那么理直气壮,欠着一堆债还想着车子,想结婚?

罗蘅的父母对这个情况又是什么态度呢?

“就是说,想办法给你弟弟买辆车子,家咯条件买车子你弟弟更好找女瞎胡朋友。”

“姆妈,家里还欠钱!”那时候的罗蘅还是个刚起飞的小风筝,还幻想着带着家人走出山村。

她也还疼着这个弟弟,明明是弟弟欠的钱,她说是家里欠的钱,这就表示她愿意帮忙还。但不知为何,在父母眼中,这二十万的债好像是她欠的。

父亲说:“钱要还,你弟弟满哥要找女瞎胡朋友你做姐姐难道都不出力么?”

债要还,还要给弟弟买车,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上了大学的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她哪有钱做这些?

“没钱。”罗蘅说:“我一年才赚多少钱,要住宿要生活,每年能存两万,二十万我要还十年,等我还了钱我再给他买车,让他等!”

“等咩?”弟弟站起身,一脚踢翻了罗蘅吃饭的桌子,“等七老八十?”

“那你就不要欠那么多钱!”

“你花钱上了大学……”

“我上大学是我考上的,我贷款上的大学,我上大学就第一个学期用了家里的钱!”

“姆妈!”弟弟委屈地像个不愿意上学的孩子,而那时的他已经十九岁了,已经在社会上混了三年。

而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罗蘅总不愿回忆,她被赶出了家门,出嫁的姐姐抱着孩子来这边看了一眼就逃走了,只有她无休无止的在二十万的债务当中挣扎,这一挣扎就是两年。

那两年,她做过各种兼职,从没想过自己有那么大的潜力,但无论从精神还是身体都是劳累的。

她太累了,唯一能解乏的就是在网络上写小说,她歌颂生活,谁知她生活一团糟,她赞美爱情,谁知她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她眷恋亲情,谁知她原生家庭像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她头顶。

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她的小说在网上有了点击率,从只能拿全勤,到有人打赏,再到能代替她做得所有兼职。

然后忽然她病了,长期的劳累,不规律饮食和休息,让她有了胃炎,腰椎也不舒服,甚至还得了肺炎。

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挂号等结果,一个人住院……短短十天让她看透了很多,也看开了很多,比如不要尝试去改变一些人,不要尝试去拯救一些人,更不要把别人的人生抗在自己肩上。

当然,罗蘅即便看开了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她帮弟弟还了二十万的欠款,告诉了父母自己得病险些死了,并表示接下来要养身体干不了太多也不可能赚那么多钱了,只能每年给父母两万,如果要给弟弟买车,只能你们慢慢给他存了。

一开始父母觉得她在装,罗蘅就拿出自己看胃病看腰椎,还有肺炎住院的所有单据,这些林林总总虽然花的不多,也差不多要三万。

“我把自己快累死了替你们儿子还债,你们要再逼我我只能去死了。”罗蘅说:“这些毛病卖自己身上的零件人家估计都看不上,你们要实在不想我活着,那干脆现在就砍死我。”

父母面面相觑,他们生了两女一男,大女儿早早辍学嫁人生娃,丈夫是他们一个村子的,她男人再能干也不可能让大女儿一年孝敬他们两万。

小儿子就更不用提了,从小受宠爱,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就是一张会说话会哄人的嘴,指望他养老不可能,他不啃老就是本事了。

他们老两口的晚年还是要指望这个本事的二女儿,可不能把人逼得寻死觅活,那才是毫无指望了。

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这二女儿要以死相逼像什么话?夫妻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保住父母的威严,也让这二女儿心甘情愿拿钱就再好不过了。

父亲说:“你跟谁死不死的?养你这么大就养个白眼狼?”

母亲说:“二丫,你是好孩子,你先走吧!我跟你爸爸好好说。”

没人知道罗蘅为什么跟家里断了联系,她跟孟诗雨说是因为盖房子买车给弟弟结婚,是父母逼她相亲,她不愿意。实际上都不是,是还债,一家五口人二十万的债是她一个人还的,这才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