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陈青莲,李桂花走回房间去看沈麦穗。
沈麦穗依旧僵坐在炕上,表情扭曲像是一头择人欲噬的母狼,令人不敢直视。
李桂花想着陈青莲说过,她只是被点了穴,一会儿就能自行解开,倒是不担心。
目光落在沈麦穗的肚子,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陈青莲的话,她已经信了九成。
虽然对这个儿媳妇哪里都不满意,她也不希望沈麦穗出事,无论怎样,她也是小孙女的亲娘啊!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后果李桂花不敢再想。
张了张嘴,想劝沈麦穗几句,可对上她满是戒备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屋。
她现在对沈麦穗有一种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回到家里,李桂花直接去了东屋找杨老太,
将沈麦穗进山神庙求子,陈青莲的诊断,从头到尾告诉了婆婆。
老太太年纪大了,见多识广,脑子清楚,是家里的主心骨。
就是杨茂山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喜欢和她唠几句,听听她的建议。
“娘,你是咱家的主心骨,你说这事咋办?”
杨老太白眉紧皱,她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一回听到这种事情。
老一辈人经历的多,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也更相信,杨老太虽然吃惊,却对陈青莲的诊断没有丝毫怀疑。
思忖的好一会儿,才沉声道:
“青莲是个心里有数的姑娘,跟咱家的关系又走的近,不会随口乱说话,我明天找她再问问,如果这个孩子真有问题…………就舍了吧!”
拖的时间越长沈麦穗的身体越不好,没准还会牵累到杨家,
这是她不能允许的。
李桂花连连点头,有婆婆做主,杨茂山那里就好说通了。
杨老太顿了片刻,又说:“铁栓回来,就不要让他去地里了,在家里守着他媳妇歇几天。”
怀孕之后,沈麦穗不但力气见涨,性格也更加执拗,除了杨铁栓的话能听进去几句,对谁的话都视若耳旁风。
想打掉孩子,先得和杨铁栓说明白,再让他去和沈麦穗沟通。
秽种脱胎于神像,视自身为神灵,视众生如蝼蚁,寄生到普通人身上,母体也会受到影响,
对平时讨厌的人会更加的讨厌。
除了杨铁栓和女儿,沈麦穗看任何人都不顺眼。
别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听着婆婆将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李桂花心里也踏实不少。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们婆媳俩商量的再好也没用,
沈麦穗跑了……
李桂花做好午饭,就去沈麦穗住的小院喊她吃饭,
连着喊了好几声都没人答应,进屋一看,房间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沈麦穗踪迹全无,平时穿的衣服也少了两件。
……
陈青莲进入沈家沟,神识也随之扩散了出去。
沈家沟不算大,只有五六十户人家,青壮男女都在地里干活,
家里留下的都是年老体衰老人,或者年纪太小的娃娃。
通过神识,陈青莲发现,沈家沟的队员们,日子普遍过的不如杨柳大队。
队员们的精神状态也相差甚远。
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的。
土地也不如杨柳大队的土地肥沃。
杨柳大队守着河,河岸两边的土地被河水冲过来的淤泥覆盖,十分肥沃。
粮食产量在向往镇属于中上流那一拨。
沈家沟则处于一道山沟里面,这里石头多,土层薄,不利于植物生长。
所以两个村子虽然离的不远,生活水平却相差许多。
陈青莲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感叹着民生不易,
突然,神识在村尾一处破旧的院子里发现了些东西。
那是一个破旧的小院,院子里长满杂草,乍一看,还以为没人住。
院子北边盖了两间土坯房子,一个六十多岁,长相普通的男人,正盘坐在东屋炕上喝酒。
炕桌摆放在他面前,上面有半瓶自酿的白酒,一盘水煮花生,半碗辣椒炒肉。
吸引住陈青莲神识的是,他家西屋后面的地窖,
地窖口很小,只能容一人进出,里面的空间也不大,
只有一张供桌,上面供着一座一尺来长,雕工精湛的木头神像。
陈青莲嘴角勾了勾,这趟还真没白来。
找到线索了,她的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快走到那处院子的时候,在路边看到几个小娃娃在玩耍。
陈青莲目光闪了闪,然后,对着几个小娃娃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指着那个男人的住处问道:
“谁能告诉姐姐,那里是谁家啊?知道的人,我可以奖励他一块糖。”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硬糖块,展示给几个小孩子看。
她想听听村里人对那人的评价。
小孩子的话相对真实些。
这年头,甜食对小朋友的吸引力无与伦比,几个小娃娃立刻把手举起来,有的怕陈青莲看不到,甚至踮起脚尖,举起来两只手。
嘴里也在大声的喊着,
“我知道……”
“我知道……”
“那是沈赖皮家……”
年纪大一点的小朋友,终究比年纪小的心眼多一些。
这是个男娃娃,大概有四五岁的年纪,小脸被皴完全遮盖住了,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虽然脏的有些让人一言难尽,说话却条理分明,
他不但告诉陈青莲小院主人的名字,还和她说了好几件沈赖皮做过的无赖事情。
他还用老气横秋的口气跟陈青莲说:“姐姐,我奶奶说了,沈赖皮连小孩子的压岁钱都骗,你没被他骗钱吧?”
还热心肠的腆了腆小肚子,仗义的道:“要不要我帮你去找他要账。”
要是他的目光离开陈青莲手里的糖块,这话听着就更像回事了。
陈青莲被可爱的小模样逗的扑哧一乐,拉过他的小脏手,把糖块都放在他的手心里,
“谢谢你啦,姐姐自己就可以把钱要回来。”
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分给了其余几个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