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先前所想,朝廷若真要镇压,形势一旦不妙,何、候两家拖家带口,携着钱财远走海外,他们正值壮年,有舍弃基业的魄力,可他却没有。光有钱财,不过是一头招摇过市的肥猪,只能任人宰割。
雨夜之中,这般恶劣的天气,鲜少有混混地痞甘愿留在街面上淋雨,早已早早回去歇息。也就在这时,几个人影伴着急促的马蹄声,在泗水县的街道上疾驰而过。他们踩上石阶,用力敲响了县令家的大门,溅起一连串的水花。
“何人在外!?”
小翠撑着伞匆匆跑出去,来到大门边。外头一片寂静,她心生恐惧,将耳朵贴在门边细听,隐隐传来马匹的喷嚏声。她满心疑惑,又透过门缝往外瞧了瞧,只见有一辆拉着东西的马车停在外头。
她不敢贸然开门,急忙跑回书房,唤来苏尚和法昭临。三人聚在一起,这才壮着胆子往外走去。
门开了,只见一辆载着木板的马车停在门外,送东西的人却不见踪影,地上留着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法昭临瞧了一会儿,说道:“看样子是两人所留,可在这雨天走这般泥泞之路……”
法昭临将几匹马拉到房檐下,摸了摸马头,感受着马匹的呼吸频率,这才继续说道:“恐怕不止五人,或许更多。”
苏尚仔细检查了一遍马车,车上运载着许多木料,正是她急需之物。有了这些,工厂的进度便不会延误。今日白昼出去商谈此事,未能谈拢,没想到晚上竟有人将料子送来了。
她心中欢喜,微微浅笑,冒着大雨吩咐府上的马夫备好车马,准备前往粮仓通知范海琴一声。
“小姐,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不行吗?要不,让我替您走一趟?” 小翠见苏尚还要出门,满心担忧,说着便要一同前往。
“你留在家中,陪着昭临妹妹。我还有些事情要与范大东家商议……”
苏尚随便找了个借口,紧接着便登上马车,消失在雨幕之中。马车 “哐当哐当” 地前行,苏尚听着雨声,不时掀起车帘,望向漆黑的夜色,心中满是期待。那种未知的恐惧,此刻已无法再干扰她。可看到空寂无人的大街小巷,她又不免感到失落。
相公,你定是来了吧,为何还不现身……
翌日清晨,春雨停歇,盛夏彻底来临。闷热的骄阳高高升起,清晨时分,气温已然不低。县城之中,天色刚亮,瓦砾、屋檐上的水珠滴落,滚烫的金色晨光倾洒而下,蒸腾着大地。
昨夜,因大雨,粮仓停工。今日清晨,一批木料便急匆匆地运往粮仓方向。一路奔波,消息终究无法掩盖,彻底传扬开来。
至于这批料子的来源,几乎无人知晓。而从苏尚口中传出的说法,自然是有商户提供,这也是她故意放出的话。
虽未指名道姓,但态度却极为明确:与官府合作,定然不会吃亏,往后也必将成为官府的朋友。若是在秩序井然的州府,能得到官府这般肯定,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天大的恩惠。
可在水梁山,这官府都难以插足的三不管地带,这种口头承诺,犹如画饼,看似能充饥,实则永远难以饱腹。
一些人对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在六月这般闷热的天气里,人们本就容易心生烦躁,各种各样的想法,有时也会受天气左右。
尤其是当听到与燕王有关的消息时,许多人便会将这女官、女县令的一举一动联系起来,暗自揣测,莫不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与算计之中?如此一来,苏尚在他们眼中的形象,便变得高深莫测,心机城府极重。
说实话,这女县令每日在街头奔波忙碌,拜访各个大户,那般辛劳,实在没多少朝廷命官的威严,反倒像是丢尽了朝廷的脸面。
可此时,一切事情都在这微妙的变化中发生,耐人寻味。倘若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而她的真实面目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再看那张素颜端庄的脸,经过多次细细打量,在不知不觉间,竟悄然发生了一系列事端,这般情形,着实让人觉得如蛇蝎般可怖。
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水中被惊扰的虫鱼,早已遍布整片湖泊水域。
六月初的这天,阳光愈发炽热。木料抵达粮仓时,一群木匠迅速将木料卸下,把被雨水浸湿的木板铺在空地上晾晒,以备后续使用。
范海琴和苏尚在粮仓中踱步。多余的物件早已拆除干净,除了起支撑作用的立柱,其余摆件皆已移除,放眼望去,仿若一间空旷硕大的仓库。
“昨日你还为这些东西四处碰壁,今日却带着木料这般招摇过市,就不怕别人对你下黑手?” 范海琴疑惑地问道。
她身旁有护卫相随,自是无所畏惧,可苏尚身边几乎无人保护,又不了解朝堂之事,她只是不想看到苏尚突然遭遇不测,导致自己的产业因此搁置、付诸东流。
苏尚满不在乎,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说道:“你小觑了朝廷命官的分量。如今尚未触及他们的根基,不过是拿些物件来用罢了。真正踩到他们尾巴的,是招募人手之时。届时,那些利益受损的各方势力,才会真正前赴后继地跳出来阻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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