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手中的长剑微微低垂,再次取走一人的性命。
“咳咳。”少年捂着嘴,但还是有鲜血从指缝流出。
“他不行了,这妖怪不行了。”扛着锄头的汉子看着咳血的少年大吼,“我们一起上!”
一群人朝雨中的少年冲去,少年单薄的身形在风雨中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一朵朵血花溅起,又被风吹散,被雨洗净。
少年经脉寸断,每动一下都有着难以忍受的痛楚袭来,每一次挥剑都牵引着体内断裂的经脉。
雨渐渐小了,鲜血浸泡着的土地已经成了暗红色,少年周围是堆积的尸体,衣衫残破不堪,唯有被染成红色的缠目缎带完好无损,身上的伤口有钝器造成的,也有利器造成的,都在往外渗着鲜血。
少年独自一人站在愈来愈小的雨中,一手拿着颗头颅,一手拿着长剑,低垂着头颅,被鲜血染红的缠目缎带在额前飘动着,宛如杀神!
那些人现在只剩那个拿着锄头一直叫喊的男子站立了,那汉子看着于尸体中伫立的少年,双腿止不住颤抖,有液体流下。
汉子丢下手中的锄头,连滚带爬朝他来的方向跑去。
他已经看到了麦田之外的景色了,那张扭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像是笑容的笑容,汉子趴在了麦地的边缘,鲜血从口中溢出,那副笑容定格在了他脸上。
雨停了,但风还在,少年像是一柄剑,在风中摇晃不止。
僧人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少年缓缓走到汉子身旁将插在他身上的剑拔了出来,僧人身旁的小女孩似乎想要走进麦田,但却被僧人死死抓住手掌,僧人面对小女孩嗜人的目光这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顾晚做出了选择,可是陈初却没有。
少年低垂着头,红色的鲜血顺着他手中的长剑滴落在地上,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可他所等待的却迟迟未能到来,时间久得只能听到吹过麦穗的风声。
少年忽然笑了笑,像是明白了什么,手中长剑倒转,透胸而过。
僧人也牵着小女孩带着光走进了麦田。
整个天地以僧人的步伐为界限分为黑白两处。
从倒在田边的那个汉子开始,僧人走过的地方一切皆化为烟尘散去,一片荒芜。
僧人在摇晃的少年面前停了下来,一跺脚,身后荒芜的土地有绿芽冒出,眨眼间金黄一片,如同海洋一般。
僧人身处金色的麦浪之中,少年立于阴暗的血土之上。
“咳……”少年再次咳出一口血,沾染在僧人雪白的衣袍之上。
“人……是我杀的……咳……他的……选择,是……是你想要的吧?”少年断断续续地说着,每说一句话就有鲜血从齿间涌出。
僧人笑着点了点头,一脚迈出,金色的麦浪瞬间蔓延至少年身后,这方天地,唯有少年脚下是独一的颜色。
僧人走到顾晚身前,他的手中出现白色的光芒,朝躺在石头上的青衣少女涌去,少女身上的伤在一点点愈合,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的红润。
僧人做完一切转过头来看着已经转过身来的少年,愣了一下,疑惑问道:“你看得见?”
“我能感觉得到。”少年这一次说话不再断断续续。
“那你能感觉出你这位‘妻子’是男是女吗?”僧人摸了摸下巴。
“重要吗?”少年笑了笑,无事便好,男也罢,女也罢,不重要!
僧人哈哈笑了起来,好像确实不重要,那个家伙是男是女不重要,这个家伙不是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人后不后悔,从目前来看,两人应该都不会后悔吧。
遵从本心,何悔?
“值得吗?”僧人问了陈初当时问他的那个问题。
“甘心吗?”少年还未回答,僧人又问了一个问题。
少年点头又摇头,“事已至此。”
金色的麦浪蔓延到了整片天地。
值得吗?或许不值得吧,为了个相识不久的人失去了一身修为。
甘心吗?那肯定是不甘心的,这世上还有那么多的酒没喝过呢。
但是他并不后悔啊。
哪来那么多的值不值得啊,有些事情,即便当时认为值得,事后也未必不会改变看法;即便当时认为不值,事后也未必会认为不值啊。
只要无悔,那便是值得啊。
少年倒了下去,他经脉寸断,修为尽失,还有那透胸而过的那一剑,若不是僧人动了点手脚恐怕他早就站不住吧。
“如果我们当年是这样的选择,会如何?”僧人问远处的小女孩。
“应该会有一个……很不错的结局吧。”小女孩有些迟疑。
他们当年的修为、心境种种皆在这两人之上,如果当年对彼此的信任多一点,心中的优柔寡断少一点,或许就不会落得一人身死道消,一人执念成魔的下场吧。
但是,没有如果呀。
即便是逆转了时间,结局却依然没有办法改变啊。
小女孩走到陈初身边,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少年,“他的一身修为,还能恢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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