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下来吃饭的事,两人又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
见时候不早,冷逾站起身,“到时候时间跟地点你来定,决定好以后给我发信息。”
裴霁安答应下来,目送冷逾阔步朝门口走去。
哒哒哒。
冷逾的脚步声随着带了点湿意的穿堂风渐行渐远。
他的离开似乎带走了休息室所有的生机,裴霁安后仰起头,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拇指搭在扶手上,一点一点,很有节奏得敲击起来。
低沉的音调从他喉间蹦出,盘旋在休息室半空。
“小娃娃,找妈妈。”
“大花园,开红花。”
“金笼子,白链子。”
“妈妈呀,跳舞啦。”
“小娃娃,别哭啊。”
“妈妈啊,在这呀。”
“花儿啊,笑哈哈。”
“妈妈呀,唱歌呀。”
“小娃娃,要听话。”
“爱我吗?爱我吗?”
“……”
*
冷逾径直离开医院,在路边拦了辆车,朝着陆迁的住处行进。
狗二非常搞不明白冷逾对裴霁安这种几乎可以称得上倒贴的行为,【明明知道他日后会成为杀死你的其中一把刀,即便这样,你也想跟他和好?分道扬镳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车里光线黯淡,冷逾垂着头,额前被放下来的碎发遮掩住他的眼,叫狗二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
他听到冷逾用很低沉的声音对他说:“可他曾经也是为数不多愿意掏心掏肺对我好的人啊…”
狗二犹豫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可他以后…】
“你都说以后了,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冷逾说着,偏头望向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大都市的夜晚五光十色,那些交错的灯光打在车窗上,连带着冷逾倒映在玻璃上的面容逐渐扭曲。
狗二没再开口,沉默地坐在他腿边。
车子距离日华公寓越来越近。
说起来可笑,陆迁作为剧情里他舔得死去活来的“白月光”,实际上回国后两人没有任何联系。
要不是有冷炀这一层关系,他或许连陆迁住哪儿都不知道。
前往日华公寓的路上,冷逾还在想陆迁到底有没有使用记忆清除笔,如果没有选择忘记,又会不会告诉他当年发生的一切。
毕竟对于陆迁来说,这种行为无疑是把几乎要了他命的伤疤揭开,供外人欣赏。
结果他胡思乱想了一堆,到那里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来开。
给冷炀打电话一问,冷逾才知道陆迁前天就坐飞机飞去意国。
合着之前他白担心了。
无奈之下冷逾只好打道回府,陆迁的住处离他家并不是很远,所以他就选择走路回去。
途经那家猫咪花店时冷逾脚步顿住,他想了想今早电话里那个委委屈屈的季洵美,然后调转方向,朝花店走去。
在他走到门口时,有人推门而出,抱着一大束红玫瑰与他擦肩而过。
熟悉的感觉叫冷逾往前迈的脚一滞,侧过头盯着那道身高腿长的身影,试图分辨出什么来。
天色渐暗,那人走得速度又不慢,还没等冷逾看出什么来,就像一阵风,轻飘飘从他视野中刮走。
站在橱窗边的花店老板抱着一盆来得正盛的大丽花,浓郁的花香跟他打趣的嗓音一同刺进冷逾的感官,“这位客人不是来买花的吗?杵在门口干什么?”
冷逾慢半拍地收回目光,推门走进去,在一众千姿百态的花中挑了一束颜色清淡的香雪兰。
结账时,冷逾犹豫了下,开口问花店老板,“那个…柠檬糖,你卖吗?”
花店老板愣了一下,“什么柠檬糖?”
冷逾摸遍身上的口袋,最后掏出一颗彩色包装,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糖果,“我老婆很喜欢你送的糖,前几天吃完就一直在念叨,我让人找了周边所有售卖糖果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
花店老板瞧上去很开心,“这些糖是我自己做的,您的妻子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他把包装好的香雪兰递给冷逾,然后弯下腰在柜台里翻了翻,翻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花花绿绿堆了小半盒糖,像小时候常做的那种色彩斑斓的梦。
花店老板把盒子推向冷逾,“你先把这些拿去,这两天因为一些私事所以没来及做新的,等我解决完以后,再做一大罐送给你们。”
冷逾接过盒子,“谢谢,一共多少钱?”
花店老板连连摆手,“不用,一些糖而已,送给你了,毕竟你们夫妻可是我的大客户。”
看着花店老板带笑的脸,冷逾心里突然有些不大舒服。
可不就是“大客户”嘛,有个觊觎他老婆的混蛋在没蹲局子前,可是天天在这里订花,寄土味情话卡片呢。
花店老板没发觉冷逾的异常,“更何况,看到这些糖能被被送出去,我真得很高兴。”
冷逾捕捉到花店老板话里的关键,“这些糖你打算送人?”
“嗯…但我知道他一点都不喜欢吃糖,尤其是柠檬糖。”
说着,花店老板垂下眼,带着点怀念地看着这盒承载着年少的欢喜,注定无法送出的糖,失落的情绪像静水一样默默从他身上流淌过。
冷逾看出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没有再多问,只是在付钱时多给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