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如天河倒泻,浇在九龙城寨的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雨水顺着锈蚀的排水管奔涌而下,汇成浑浊的溪流,在狭窄的巷道中横冲直撞。夜已深,大多数赌档、妓院和地下拳场都已打烊,只有几盏昏黄的灯泡在风雨中摇曳,像垂死之人最后的喘息。
林国南坐在南堂总部的一间密室里,面前是一堆从警局旧档案室“借”来的泛黄卷宗。这些文件本该在三年前的一场“火灾”中焚毁,但一名早已退役的文职警员悄悄告诉他:“有些东西,烧不干净。”
他戴着手套,一页页翻动着发脆的纸张。指尖触到纸面时,仿佛能感受到二十年前的尘埃与血迹。他寻找的,是张永成警长在1998年调查“和联胜贩毒案”时留下的原始记录。
张永成,他的恩师,也是他踏入警队的第一位引路人。
那年他刚从警校毕业,青涩、理想主义,以为警徽能照亮黑暗。是张永成教会他:“警察不是机器,而是盾牌——挡在百姓与恶之间。”可就在他学会这句话的第二年,张永成死了——官方记录是“自杀”,因调查受挫、精神崩溃。
林国南从未信过。
他记得那天清晨,张永成的尸体被发现于油麻地警署的更衣室,一把配枪抵着太阳穴,墙上用血写着:“我错了。”
可林国南知道,张永成从不说“错”字。他宁死也不会认错。
他继续翻找,终于在一堆被水浸湿的文件中,发现一张残页——右上角印着“机密·仅限内部传阅”字样,左下角有被火焰燎过的痕迹,但核心内容仍清晰可辨:
林国南的手指停在“影子”二字上,心跳如鼓。
这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代号。
洪爷死前也提过“影子”。
而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这份文件的审批签字栏里,赫然写着一个名字:
王振邦。
现任刑事侦缉处总督察,警队“清廉典范”,曾获“杰出警务人员奖”,更是当年张永成案的“结案报告”撰写人。
巧合?还是阴谋?
林国南迅速用微型相机拍下残页,将原件放回原处。他必须确认:王振邦是否就是“影子”?
次日,林国南以“处理南堂账目”为由,申请进入和联胜的“财务中心”——一间藏在深水埗地下停车场的加密办公室。这里保存着所有非法资金的流向记录。
他借口核对“永成建筑”的账目,调出近十年的转账明细。果然,一笔笔资金从“坤盛集团”转入该账户,总额超过三千万。而每一笔转账的审批人,都标注着一个代号:“S”。
S——Shadow?影子?
他继续追查,发现这些资金最终被转入海外离岸账户,开户人名为“Wong Z.B.”——王振邦的全名缩写。
证据链正在闭合。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南哥?你在里面做什么?”是靓坤的亲信“阿蛇”。
林国南迅速关掉电脑,将U盘藏入鞋垫:“查账,坤哥要的季度报表。”
阿蛇眯眼打量他:“你最近很勤快啊。连这种老账都翻?”
“总得对得起坤哥的信任。”林国南微笑,“再说,我不贪,只做事,不是吗?”
阿蛇哼了一声:“最好如此。坤哥说了,最近风声紧,廉政公署在查我们,谁要是走漏风声,别怪他不讲情面。”
等阿蛇离开,林国南靠在墙边,冷汗浸透后背。
他知道,自己已触碰到最危险的真相——
王振邦,不仅是内鬼,更是靓坤的“保护伞”。
而张永成的死,很可能就是王振邦亲手策划的灭口。
深夜,林国南回到藏身处——一间位于观塘工业区的废弃仓库。他将残页打印出来,贴在墙上,用红线连接“王振邦”“靓坤”“张永成”“永成建筑”等关键词。
他忽然想起,张永成死前一周,曾约他在警署天台见面。
“小林,”张永成当时望着维港夜景,声音低沉,“如果我出事,别信结案报告。真相在‘老地方’。”
“老地方”是油麻地警署后巷的一处废弃邮筒,他们曾在那里交换秘密情报。
第二天,张永成就死了。
林国南从未去过那个邮筒——他怕被监控。
可现在,他必须去。
凌晨三点,林国南潜入油麻地警署后巷。
邮筒锈迹斑斑,他伸手探入底部,指尖触到一个硬物——一个防水塑料袋。
他取出,打开。
里面是一本黑色笔记本,封面上写着:“永成手记。”
他颤抖着翻开。
林国南眼眶发热。
他终于明白,张永成为什么会死。
不是因为调查失败,而是因为——他查到了不该查的人。
而“南区仓库B-7”——正是当年和联胜的旧货仓,如今已被改造成南堂的武器库。
三天后,靓坤召见。
“南堂最近要接一单大生意。”靓坤坐在红木椅上,手中把玩那把镀金手枪,“廉政公署最近盯得很紧,我们有几个‘朋友’想‘转移资产’。你带人去南区仓库,把一批‘货’运到赤鱲角码头,交给‘星耀号’货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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