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渗入窗棂,在他们之间凝成化不开的浓墨。厉刃望着宁清绷直的脊背,指节在暗处攥得发白。
真相像柄淬毒的匕首,此刻终于剖开他腐烂多年的心脏。
"你以为只有你活在炼狱里?"
他喉间滚出破碎的笑。
"你笑什么?"
宁清不明所以,却觉得那笑瘆人。
厉刃的笑容收了,缓步从柜中抽出一本文件。
"二十五年前的事都查清楚了,你自己看吧。宁宁,命运仿佛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厉刃冷冷坐下,纸张擦过宁清颈侧。她机械地弯腰拾起,想过一万种结局,这份文件让她震惊得彻底怀疑人生。
厉刃抬手遮住泛红的眼尾:
"我从未想过让我痛苦了那么多年的人,竟是宁家。"
宁清拿着资料的手越来越颤抖,瞳孔中的震动无以复加: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宁家居然……"
"我在看到资料的第一眼就盼着是错的,可笑的是,这就是事实。"
宁清愕然想起四叔死的时候,厉刃告诉她的话【宁家的报应……】竟是此意。
"何家……竟是因为宁家才……我爸妈从没跟我说过这些事!肯定是假的!我不相信!我只知道,我恨李成元,我要杀了他!你不是我,你不懂……"
"我要怎么才不恨!我十几年的找寻变成了笑话!宁清,我就是何家大房的孩子!何忍!"
"……"
"25年前,我亲生父亲为了让我有个正当的前程,也厌倦了江湖争斗,便想要脱离帮派,金盆洗手。挑选许久后,终于决定向宁家求亲。那时候你还小,可是宁泽铭夫妇害怕我父母何家的黑道势力,不敢明着拒绝,便暗地里向商家人求助。可是你父母也没想到,商家却也有此心,怕我们何家抢先,就……我父母死后,宁家和商家两方定了婚约互保,绑定一条船上的关系,才有了后面的所有事。"
宁清把资料扔在地上,拼命回忆当初。
出事之前的几个月,宁泽铭确实跟她提过和商家定亲的事,只是当时她并不以为意。
本就是小时候的娃娃亲,加上当时她醉心设计,根本没放心上。
竟不想背后竟是这般腥风血雨……
厉刃的眼中带着阴鸷,强忍心痛道:
"八岁时,厉之礼让我去练武。有一次,我骨头断了三根,浑身是伤,颤抖着,哭着跪下求他告诉我亲生父母是谁。为了答案,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我当时在想,如果让我找到杀害我父母的凶手,我一定要千百倍奉还——"
尾音戛然而止。宁清看见他喉结剧烈滚动,像吞咽着带刺的刀刃。
"可现在,凶手是宁家人……宁宁,你要我怎么办?"
厉刃突然笑起来,指腹抚过她冰凉的脸颊,落在她的双手上。
"把你绑在刑架上烧成灰?还是剖开这具身子看看,里头淌的到底是谁的血?"
夜枭在窗外凄厉地叫,像极了那晚大火时亲人的惨叫。
宁清猛地甩开他的手。
"阿刃,我不知道……对不起,可是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报仇。"
宁清触电般抽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箍住腰肢。
挣扎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砸在锁骨上,烫得她浑身战栗。
"宁宁,我们早就互为枷锁了,我明白你的恨,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是,我爱你,我知道你也是一样,你能不能……"
他忽然卸了力道,额头抵着她单薄的肩,嘶哑道:
"用半寸心看看活生生的人?"
宁清仿佛泄了气的木偶,痛苦的滑落在地上。
厉刃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宁清,心里也难受不已。
片刻后,宁清的声音带着有气无力: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不管不顾,等我杀了李成元,随便你怎么处置。"
"你就一定要非报仇不可吗?"
厉刃的气性压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怒吼:
"难不成你报仇杀了金水的父亲,我再报仇杀了宁家人?你们家还有人让我报仇吗?还是——你让我对你出手?"
宁清的泪浸湿眼眶,滴落在地上。
可是……血海深仇,让她如何忘记。
"你报你的仇,我报我的仇。"
厉刃低声带着失落和无奈:
"……我也失去了我的父母,可我更不想你活在仇恨里。虽然曾经的我也在仇恨里,我绝望的时候甚至一心求死,可是如今……我有了你,我想好好的活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
宁清不说话,倔强地看着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两个眼神的碰撞,谁也不服输。
片刻后,宁清带着自嘲的味道说道:
"我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报仇……任何事都不能改变。"
厉刃忍无可忍,板正宁清的身子正对着他:
"那我呢?"
"阿刃……"
"在你说爱我以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宁宁,我可以放下仇恨,为什么你不肯为了我放弃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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