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莜低着头，走得很慢很慢，排在三人队的最后边，她的身前就是快要兴奋上天的俩人组。
叶辰蹦蹦跳跳的，耀也蹦蹦跳跳的。
他指着路边的花花草草问耀是那是什么花，耀摸着下巴，绞尽脑汁回忆以前介叔给他跟浩浩科普的知识，咋想也想不到，就随随便便编了个理由骗叶辰说那是百合，反正都是白色的，没啥区别。
跟在屁股后边的叶莜绷不住了，她捂着脸反驳了耀，那是风铃花啦!寓意着自由跟祝福哦。
耀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蹲下身去，俩人凑近了那几株风铃花，纷纷拍案叫绝，好似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藏似的，恨不得把风铃花塞进鼻子里永远留住那股清香。
叶莜也没说些什么，就静静地站在那儿，跟风中的花朵似的，淡黄的长发随风飘曳。
现在的场景倒更像是一个大姐姐带俩个傻愣愣的弟弟进城，两个孩子看到啥都要瞅几眼摸几下，然后信誓旦旦地说些什么长大了一定拥有世间所有新奇的东西之类的话，而负责带娃的大姐姐就像现在一样站在一旁享受着独属于孩子的天真无邪。
许久，叶辰好像发现了什么，兴冲冲地跑到了最前头，耀摸了摸额头的汗珠，乖乖放慢了脚步，跟叶莜一起并排缓缓走着。
冬日的下午，正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微风不燥，阳光正好，镇民难得出来一趟，大街上也跟着有了几分活力。
“我父母他们…说了什么吗？”叶莜低头望着地面，心不在焉地开口。
耀一听，一下子就来气了，想了想，又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父母呀真的很不负责任!我去找他俩谈了，我问他们能不能让你跟小辰在我这住一段时间，他们居然随随便便地就答应下来了!”
“你说嘛!哪有这样对待自己孩子的父母!等我离开的时候，我一定要去好好跟他们说教说教!”
“让他们多抽空陪陪你跟叶辰，别老是想着玩啊玩啊，反正他们还很年轻，等孩子稍微大点，翅膀硬了的时候，再偶尔出去陪酒友喝喝酒，陪闺蜜聊聊八卦，回家还有孩子亲生煮的宵夜吃，那不好吗？”
“…你杀了他们。”叶莜淡淡地说。
就好像她是在阐述一个早已发生，甚至已经是过去式了的事实。
“好吧好吧，我承认了!”耀先是一愣，然后一边走一边把双手插进头发里，疯狂地抓，直到乱成一团看起来剪不断理还乱的线。
“我就是把他们杀了!他们确确实实答应让你俩跟我住，但不是一阵子，而是永远!你知道吗，我原本只是想用钱试探他们!…这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交易!但后面我发现他们就是畜生!”
“他们只知道玩乐，就算天塌下来了也好像不关他们事!更何况亲生子女的死活!你要恨就恨我吧，要打就打，要骂就骂，我十泉耀绝不会逃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自作主张，甚至有些幼稚，但心里就是有股火想要发泄出来，就像那些青春期的少年一碰到一个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人就对他掏心掏肺，有什么槽就吐，有什么苦就诉，这不好吗？
可她的父母死在了自己刀下欸。
“我会对你俩负责!我保证!…就算小莜你不能接受一个恶人！…如果不喜欢跟我一起住，我会给你们找到定居的地方，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他们能给的东西，我也能，他们不能给的东西，我……”
耀木楞地停下了自言自语，就因为叶莜一个手势。
“姐姐，你在跟耀大哥聊天吗？”
“嗯呐。”叶莜转身蹲下，轻轻抚摸着叶辰毛茸茸的脑袋，“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听哦。”
叶辰皱眉看向耀，似乎是在向他询问。
直到耀冲他点点头，叶辰这才继续向前，一边跑还一边催促俩人快点结束，他迫不及待要去游乐园玩儿了。
“耀大哥才不是恶人…”叶莜抬起头，平静的眼眸中闪过几丝泪光，她不会为父母感到悲伤，反倒是有些释怀的感觉。
但她并不想耀因为自己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就比如刚刚，如果他一直都在为自己跟叶辰担忧，那她宁愿流浪。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真的。
叶莜不清楚自己的大哥手上曾经沾有多少人的血，毕竟俩人都只是孩子，但就在今天，他的手上确确实实多加了两条人命，或许耀大哥从来就没杀过人，是自己让他背负起罪恶，这份罪恶甚至会像噩梦一样缠着他，直到他的命栽在其他人手上。
她并不知道这是个梦，所以叶莜甚至连耀以后可能被众人追杀，像个亡命之徒一样在天涯海角逃命的可能都算在了里面。
仅仅只是为了自己跟叶辰？
那样的话，就太不值得了，至少从叶莜自己的角度来看这完完全全就是个零回报，风险高上天的买卖。
“我不是恶人，难不成还是天使嘞？”耀淡淡一笑，随口一句调侃便解决了眼前陷入尴尬的局面。
是不是恶人其实都无所谓啦，他根本不在乎，耀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就算背负一身罪恶，又何尝不能背着剑，叼着竹叶浪迹天涯？不过就是苦了那只等了自己好几年的大熊了……
叶莜的瞳孔中呈现前所未有的澄澈。
给自己包子吃，带自己买拉面，又悄悄送衣服给自己的家伙，怎么会是恶人？
她认真地点点头。
跟着天使混，一天吃四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