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德和尚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目光落在陆觉身上,又似透过他望向了更远的地方,“你可知……住持师兄他,为何一定要将你留在寺中数日,甚至不惜耗费本源,替你将‘幽渡杖’这等魔物净化?”
陆觉闻言一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确实是他心中一直未解的谜团。痴明大师的举动,处处透着深意,却又让人如在雾中。
戒德和尚又是一声长叹,似要将满腔的沉郁都吐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唉……这一切,都要从数日前主持告诉我的那场似梦似幻说起……”
他顿了顿,回忆的潮水在其眼中翻涌,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而凝重:
“那是在数日前的一个深夜,夜阑人静,万籁俱寂。住持师兄正在禅房内跏趺而坐,试图入定。然而,一股莫名的悸动,如水草般缠绕上他的心头,让他无法入定,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油然而生。”
“住持师兄霍然睁开双眼,那双洞悉世情的眸子里,此刻尽是凝重。他眉头紧锁,低声自语:‘莫非……烂若寺将有大劫?’”
“想到此处,师兄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起身,快步走出禅房,径直来到了大雄宝殿。殿内昏暗,唯有长明灯豆大的光芒摇曳。师兄亲自点燃三炷清香,恭敬插入香炉,随后双膝跪于蒲团,双手合十,对着宝相庄严的佛祖金身,虔诚祈祷,望佛祖垂怜,示警于危难。”
“就在师兄祈祷心切之际——”戒德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嗡……’的一声异响,毫无征兆地在大殿内回荡开来!紧接着,那尊慈眉善目的佛祖金身,竟陡然间金光大盛!一道道璀璨夺目的佛光自佛顶喷薄而出,瞬间将整个大雄宝殿照耀得恍如白昼,纤毫毕现!”
陆觉屏住了呼吸,他能想象到那震撼人心的场面。
“住持师兄心中大骇,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那无尽佛光之中,竟徐徐展开了一幅清晰无比的异象画卷!”戒德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悸,“那画卷之上,天空是一片令人心悸的血红之色,浓稠得仿佛要滴下血来。就在这血色天幕之下,一颗巨大无朋的红色流星,拖曳着长得不可思议的妖异尾焰,如同一道泣血的伤痕,悍然划破天际,目标明确,直指烂若寺所在的这座幽谷,轰然坠落!”
“轰——!”戒德仿佛又听到了那声震彻神魂的巨响,“那一瞬间,异象中的山谷地动山摇,仿佛要被那颗红色妖星生生撕裂!住持师兄虽只是旁观这佛光示警,亦被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冲击得心神剧震,一口心血抑制不住,当场喷薄而出,身形晃了晃,便委顿于地。”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觉全身乏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血色妖星彻底融入山谷,带来无尽的毁灭与绝望。师兄心中惊骇欲绝,喃喃道:‘难道……难道这便是佛祖的预示么?’他知道,这颗红色流星的降临,必将给烂若寺,乃至这方圆百里,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陆觉的心脏随着戒德的叙述而剧烈跳动,一股寒意悄然蔓延。
“少顷,佛光渐渐敛去,异象消失,大雄宝殿内重归幽暗寂静,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住持师兄瘫坐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涔涔。那短短片刻的佛光示警,却好似耗尽了他毕生的精力。”戒德的声音充满了悲悯。
“良久,住持师兄才缓缓撑起身子,他望向佛祖金身,眼中闪过一抹无比决然之色,一字一顿地道:‘看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随后,住持师兄立刻召集了寺中所有僧众,将佛光示警的异象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众人。众僧闻言,无不骇然失色。师兄随即下令,自那日起,寺中除我与戒空师弟外,其余僧众皆闭门不出,潜心诵经,不得在外露面,只静候那‘即将到来之人’。”
戒德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陆觉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
“红色灾星……”陆觉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汗毛瞬间倒竖起来。他的脑海中轰然作响,痴明大师的种种安排,戒德此刻的讲述,如同一道道闪电劈开迷雾,一个让他难以置信的念头浮上心头。难道……自己便是那颗带来灾厄的红色流星?!
他此言一出,陆觉脑海中仿佛有惊雷轰然炸响!那“红色灾星”四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让他瞬间明白了一切!痴明住持为何会知道他即将到来,为何要在那破败山门前主动现身相见,为何要将那凶戾的“梦魇杖”净化为“幽渡杖”并传授于他,又为何在圆寂之际,那股磅礴的慈悲金光会义无反顾地涌入杖中……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骇人听闻的预言!
“大师,您的意思是……”陆觉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不确定,“那佛光异象中的……红色灾星,便……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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