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殿中的气氛还是非常尴尬的。
窦太后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本来,窦太后和薄太后的打算,就是趁着皇帝高兴,趁机说说情。
毕竟,如今东宫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在这种事情上面,再不发声,那东宫就要彻底被人忽视和遗忘了。
连百姓家里的老太太都知道,一旦被人忽视和遗忘,那就意味着孤独与寂寞。
窦太后和薄太后岂会不知?
所以,这次,对她们来说,其实也是机会。
一次试探自己究竟还有多少分量?皇帝是否依然尊重自己的机会!
这很重要!
刘氏天子素来薄情。
哪怕是对于家人,也是如此。
别说是祖母和名义上的母亲了,就是祖父和父亲,刘氏天子也未必能有多少尊重。
高帝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所以,沉吟再三,薄太后终于开口,说道:“皇帝,听说今日你龙颜震怒,抓了许多人?”
刘彻一听,就笑着低头道:“不敢欺瞒母后,朕以为,这长安城之中的一些人,是该得到一些教训了!”
薄太后和窦太后一听,心里面立刻就放松了。
既然皇帝还愿意与她们说这些事情,且没有不耐烦,这就说明皇帝还是尊重她们的。
当然,尊重到什么程度,却是需要试探试探的。
于是,窦太后问道:“皇帝啊,哀家听说,广平侯薛泽被廷尉抓了?”
刘彻闻言,坐下来,笑道:“回禀皇祖母,确有此事!”
“广平侯泽,自恃有功皇祖母,朕屡教之,却屡教不改,且愈发猖狂!”刘彻沉吟道:“如今居然与劣商、恶绅、游侠、地痞相互勾结,鱼肉百姓!朕已有确凿证据,薛泽曾经指使其门大夫薛顺家臣王亦等广蓄打手,强迫百姓借其子钱,章台街北三里人张氏不从,竟被其活活打死,张氏子状告无门,愤然从灞桥跳河自杀!”
薛泽这货,与窦太后的关系很亲近。
他父亲薛欧当年曾经担任典客,也就是如今的大行令。
在他担任典客时,曾经帮助窦太后得入代国。
有着这个香火情在,薛欧一直顺风顺水。
历史上,他曾经历任京辅都尉、长安令、中郎将、大行,最终成为丞相。
但在如今这个时间线上,他就已经是悲剧了。
当年,列侯串联,因为他跳得太高,被刘彻一巴掌按在地上,不断摩擦。
最后还是窦太后求情,才得以免死。
但这个渣渣却不思悔改,一直在家里琢磨着要搞事。
元德五年开始,薛欧就跟长安的几个豪商开始接近,尤其是无盐氏,薛欧与之走的一度旁若无人。
在无盐氏的引领下,薛欧开始涉足子钱生意。
这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无盐氏垮台后,薛欧趁乱而起,用自己的家臣和门客做马甲,间接性的开始控制和掌握无盐氏的遗产。
大批无盐氏的走狗和打手纷纷被他收拢。
在此番长安改造过程里,薛欧就是做的最激进的一个。
他手上沾着的人命,从绣衣卫调查的情况来看,至少十几个!
所以,在薛泽的问题上,刘彻是不会再给窦太后面子了。
此番,整肃长安,必定要有列侯流血!
薛泽,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窦太后,却还是念及旧情,道:“哀家当年曾得广平敬候薛欧之助,又曾与康候薛靖有旧,实在不忍敬候与康候无嗣!还请皇帝体谅哀家人老念旧之心……”
窦太后向来如此。
谁对她好,她能记一辈子。
像袁盎、薛泽,都是因为有窦太后做靠山,才能一直呼风唤雨。
还有馆陶、梁王,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有那么显赫的地位和权势。
她并不在乎,这些人究竟做过什么事情,有过什么罪过。
这让刘彻很头疼。
讲道理的话,老祖母求情,作为孙子,再怎么样也得给面子。
但问题是——薛泽已经不是第一次犯法被窦太后求情了。
甚至都不是第二次,第三次了!
这特么都是第四次了!
自元德二年至今,他四次犯罪,几乎要掉脑袋。
每次,都因为他父亲和祖父在窦太后面前的香火情而得以免罪。
都说事不过三。
到了第四次,刘彻再宽恕他,那他下次恐怕,会把长安都炸了!
所以,刘彻坚决的摇头,道:“回禀皇祖母,朕意已决,广平侯泽必由法而治之!”
这已经关乎到汉律的威严和神圣了。
倘若薛泽一赦再赦,你让满朝文武,如何看待汉律?如何看待廷尉?
刘彻毫不怀疑,这次薛泽再不正法,那么,廷尉赵禹恐怕就要撂挑子了。
法家更会集体不满了!
说好的刑无等级呢?
感情,讨好你刘家就可以特殊了?
那还要法家做咩?
大家不如回家种田来的轻松!
当然了,窦太后的面子,也不能不顾,不然的话,东宫与未央宫之间闹掰了,影响很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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