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宝本以为和尚开会,都会啰啰嗦嗦讲个半天。结果佛主法旨一下,属下不言不语,立刻遵从。
片刻之间,这妙光轮殿里空空荡荡,就剩下佛主一人。
就连小和尚,也被老和尚赶了出去。
这世间最大的光头,面朝着毗卢遮那佛雄伟的金身,纹丝不动,宛如一尊入定的玉雕。殿堂内檀香缭绕,梵音的余韵似乎仍在梁柱间低低回荡,使得这片寂静更显沉重。
方大宝蜷缩在佛陀背后的阴影里,屏息凝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佛主目光仿佛穿透了金佛,穿透了阴影,牢牢锁定在他身上,将他由内而外看得透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方大宝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迫感压垮时,佛主终于缓缓站起身,一双深邃如星海、清澈如雪泉的琉璃金眸,凝视着方大宝藏身的阴影处。
“出来吧,小友。”
佛主的声音平和温润,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出来吧,本主天眼洞悉一切妖孽和虚妄,你藏不住。”佛主吟唱着。
“我乃辽北——范德彪也!”
方大宝心知躲不过,硬着头皮,顶着一个面具,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从阴影里蹭了出来,学着那些比丘尼的样子双手合十,腰弯得极低:“嘿嘿,老佛爷……您老人家那个法……法眼——如炬,啥都瞒不过您。范某人就是……就是迷路了,这庙太大,跟迷宫似的,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哈哈!”
方大宝自从用了这个面具,就一直扮成辽北第一狠人的模样,情急之下倒没忘记这个。
“没想到老佛爷在开会,你们说的老范可听不懂,老范哈哈没文化,一个卧槽走天下——哈哈老范就走啦,打扰了!”方大宝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准备找个机会开溜。
“辽北第一狠人——范德彪?”佛主端坐莲台,琉璃金瞳中流转着洞悉一切的光芒,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行事作风,倒也称得上一个‘狠’字。不过……你并非范德彪。”
话音未落,佛主那修长如玉的手指,对着方大宝轻轻一弹。
如春风拂面,似暖阳融雪。
方大宝脸上微微一凉,一个黑色面具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面具兀自还在地上蠕动着,如同一团沸腾的沥青,嗤嗤地冒着黑烟。
方大宝帮忙一把抓起来塞进洞天戒指。
“哈哈,老佛爷啊,我是方大宝啊——不过我娘生我在辽东,落地就叫范德彪,修道人不打诳语,哈哈……我可没骗您老人家,”方大宝打了巨响几个哈哈,尬笑道:“您老也知道通天路不好玩,妈的一不小心被个姓萧的二皮脸阴了,差点被关里面——里面黑洞洞地,哈哈,一顿乱摸,就摸到您这里了……”。
“虚空之中是比较黑!”佛主微微点头。
这老狗什么都知道!方大宝嘴里微微一动,肚里骂一句辣块妈妈。
“嗯,佛说众生平等,你说老衲是狗,那也不错,老衲这肉身活了三百余载,的确是条老狗。”
方大宝张大嘴,这老神棍这也猜得到。
“您老人家厉害,我想什么您都知道,啧啧——其实啊,是我和您那佛子关系不错啊,想过来看看他。”方大宝眼珠子一阵乱转,脊梁上的汗已经下来了。
“你强抢我家青萍佛子法宝,还让他去睡别人女仙,你这个朋友的确不错。”
“东西不是还给他了吗?他也没睡别人啊,敲一榔头就跑了!”方大宝简直要哭了:“老佛爷啊,我真是迷了路,不知道噌的一下,怎么就到您老人家这里了。”
佛主此时面对方大宝,似乎在看方大宝的心:“你这话没说谎。”
“老佛爷啊,我方大宝坦坦荡荡,一生从不说谎。”方大宝赶忙接口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到了您这里,也许是和佛门那个,那个有,有缘吧。”
然后方大宝摇头晃脑,补上一句:“心,心向往之!”
这一句文拽得得体,方大宝颇为得意。
“那你告诉我,虚空之中,别人都得死,你为什么不死?”佛主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一双琉璃金瞳闪动着幽幽的光,“还有,我这里是西方佛界,通天路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你怎么一眨眼功夫就来了这里?”
“还有,葛家道子葛玄何在?他还活着吗?”佛主撕下得道高僧的面皮,一改满口机锋佛法,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言语中咄咄逼人起来,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方大宝瞠目结舌,这些问题,他一个都回答不了。
他冷静下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也死死地盯着佛主。
在这一瞬间,他知道这老神棍本事通天,但他毕竟不是老天爷;他什么都知道,但他就不知道自己神识海中藏着一个葛家道子,藏着一个祖奶奶,更藏着上千鸿蒙灵体。
而且这个老家伙肯定也没本事强行窥探自己一个元婴的神识海——不然他就硬来了。
“不知道。”方大宝淡淡道:“您老人家修为通天,您都不知道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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