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筝作为当家主母,出了事就得解决,更何况闹事的还是她的娘家人,更加责无旁贷。
于是,傅玉筝轻轻点头,示意大丫鬟巧梅先退下。然后保持着一惯的笑容,贴近高老夫人耳畔,低低笑道:
“祖母,又到了好些宾客,全都是特意赶过来给您老人家过寿的。孙媳得去大门一趟,替您迎接他们去。”
这话说得讨喜。
高老夫人当即眉开眼笑地轻拍傅玉筝的手背,满脸慈爱地道:“辛苦筝儿了。”
高老夫人是瞒过去了,可高老夫人身旁的老嬷嬷——崔嬷嬷却是个人精。
崔嬷嬷可是操持内院大半辈子的人,手下耳目众多,哪能不知道是出了状况?
这不,傅玉筝刚走没多久,崔嬷嬷就寻了个机会,把高老夫人带回后堂,凑近耳畔悄悄上报道:
“老夫人,出了点小状况,世子夫人的娘家妹妹……在咱们府门口闹上了。”
闻言,高老夫人敛住笑容,质问道:“娘家妹妹?我家筝儿只有一个姐姐,何时冒出个妹妹来?”
崔嬷嬷连忙答道:“不是亲妹妹,是娘家二房的堂妹,名唤傅玉萱的,与前任首辅家的长公子私奔那个……”
这话解释得清楚明白。
不料,她话音未落,就被高老夫人冷声打断道:“二房?那一家子算什么娘家人?我家筝儿从来不认的,少来攀亲戚。”
崔嬷嬷:???
霎时僵住。
这时,高老夫人又瞪了崔嬷嬷一眼,冷眼训斥道:
“你来我面前打这种小报告是何居心?筝儿是当家主母,出了事,自有她去料理,何时轮到你一个下人多嘴多舌?”
这番训斥可谓是很不客气。
要知道,高老夫人一向以和善示人,近二十年来鲜少疾言厉色。
崔嬷嬷立马知道自己闯祸了,急忙双膝跪地,求饶道:“奴婢该死,是奴婢多嘴了。”
说罢,还主动扇起了自己耳光。
高老夫人见状,并未喊停,任其自扇耳光,哪怕两边面颊高高肿起也未喊停。
心腹秋嬷嬷从外头办事回来,见状吃了一惊。不过,当秋嬷嬷从小丫鬟那儿得知前因后果,便觉得正常了。
——高老夫人可是把高镍的媳妇儿当心肝宝贝疼的,岂容得下身边人挑拨离间?
心腹果然是心腹,精准猜中了主子的心思。
高老夫人的确是这个意思,容不得手下人给筝儿上眼药。
为了维护筝儿,高老夫人甚至立即把负责审讯的管事找了来,勒令管事好好审问审问崔嬷嬷,究竟是被谁收买了。
崔嬷嬷吓得抱住高老夫人大腿,不住地喊冤:“老夫人,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并未有人收买老奴啊。”
可这番说辞,见多识广的高老夫人能信?
高老夫人抿了抿唇,理智地命令管事把人拖了下去。
很快,审讯出了结果——崔嬷嬷果然被人重金收买了。
收买者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陈良娣。
这位陈良娣,乃前任首辅大人送进宫的庶女(陈沛亭的庶妹),娘家犯事抄家时,陈良娣因为诞下皇长孙有功,并未牵连入狱。
依旧好吃好喝地养在宫里,继续当她的陈良娣。
这本是幸事,不料,陈良娣知道自家爹爹的死对头是高镍,猜测娘家的覆灭与高镍脱不了干系,便将娘家的落败算了在高镍头上。
以至于,心底恨毒了高镍。
恨到哪怕动不了高镍,也得让他的后院一团糟。
这才将主意打到了傅玉筝身上,重金收买高老夫人身边的崔嬷嬷。
——让崔嬷嬷抓住机会挑拨离间傅玉筝与婆家的关系,要让高镍的后院鸡飞狗跳,永无安宁之日。
“该死!”高老夫人拍着桌子大怒。
怒过后,老人家又为太子殿下感到悲哀:“太子自己不中用就算了,怎么连枕边人都是这等货色?没点脑子,专拖后腿?”
高老夫人闭上眼直叹息。
这时,心腹秋嬷嬷请示道:“老夫人,陈良娣收买崔嬷嬷一事,是否告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
高老夫人微微一顿。
她很清楚,一旦告知高镍夫妇,这笔账怕是要算在太子头上。到时,太子殿下和高皇后的处境会进一步恶化。
但是,思虑再三,高老夫人还是决定不隐瞒,直接吩咐管事的:
“把崔嬷嬷交给世子夫人处置,要杀要剐随筝儿自行定夺。老婆子老喽,就不瞎掺和了。”
“喏。”
管事的应下,押着浑身血肉模糊的崔嬷嬷,朝高镍和傅玉筝居住的临风院行去。
~
话说,傅玉筝离开高老夫人后,迅速赶至大门口,果然远远望见傅玉萱背脊笔挺地跪在大门外。
——她脸上写满了倔强。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款。
见状,傅玉筝本能地蹙眉。
不过,微皱的眉头稍纵即逝,待傅玉筝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时,眉眼间的那股厌烦早已消失不见。
那头,四姑娘傅玉萱听见脚步声,急切地望过去,瞧见的便是傅玉筝那张冷艳的脸。
——整张脸没有丝毫亲人血脉间的温情可言,只有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疏离感。
看着这张冰冷的脸,四姑娘傅玉萱暗暗咬了咬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