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遮月看看她,又看看阿喜,像是时光在他们身上过去了十多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邹大娘依旧是那个豪爽善良的性子,也不计较苏遮月身上的诸多古怪之处,只拿出干粮烧饼,和她一起分食,又就地堆砌了火堆,以防晚上山间有野兽过来。
苏遮月看她忙碌觉得奇怪,
“您夫君呢?没有跟您一起上京么?”她记得上一回这些杂事都是由邹大娘的丈夫乔大叔做的。
邹大娘动作一顿,少见地没接她的话,反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苏遮月正要询问,却是旁边咬着干饼的阿喜接了口,
“我爹爹半年前病死了,娘亲才卖了铺子,带着我上京的。”
苏遮月一愣,反应过来,“大娘,我不知道……”
邹大娘知道她是无心,叹息道,“他是死在瘟疫中的,也是流年不利,叫那样吓人的天灾落到咱们阮州,城里的人一片片地死,尤其是男人,他也没能熬过去……”
苏遮月对乔大叔的印象不多,只记得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有些懦弱,却任劳任怨的,一时也有些唏嘘伤感。
邹大娘抬手擦了下眼角,带着褶皱的脸上露出些笑容,“算了,都过去了,咱们还得往前看,你说是不。”
苏遮月听着她豁达的语气,也将那在这里醒来时的慌乱感驱散了些许,郑重点了点头。
邹大娘经历这般惨事都能挺过来,她又何可慌呢。
即使没了铃铛,等上京到了北宁王府,见到宗璋,自然也会拨云见雾,总会弄清楚的。
在明灭的火光下,苏遮月这样安慰自己。
*
第二天一早,鸟雀啼鸣的时候。她们就收拾行囊出发。
这一回没有了乔元,也没了马车,带着苏遮月和阿喜从山路走下,一路走到渡口处,搭船上京。
这船是一贩货的商船,载客只是顺带,船上货舱里载满了茶叶,绸缎,瓷器,都是从各州府到京城贩卖的。
苏遮月很久没坐过船了,又是和其他人一道挤在货舱里,船开没一会儿便开始头晕目眩,呕吐不止。
阿喜年纪小,身子也弱,比她好不了多少。
这一下便招来了船上管货的不满,指着他们道,“诶诶,你们怎么回事?”
邹大娘赶紧给塞了一两银子,“我这妹子和儿子都是第一次坐船,您给通融一下。”
管货的掂量了下分量,收在袖中,语气依旧冷冷,
“那也得滚远点!这舱里可是送到京里贵人小姐家的衣裳料子,要是弄脏了,把你们卖到勾栏里都赔不起!”
“是是。”邹大娘满口答应,“我们一定仔细,绝不会给弄脏的。”
到底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管事的走了,她拍着阿喜的背,又对虚弱的苏遮月说,“且忍忍,等到了京城,见了我那外甥女婿,咱们就不用受这窝囊气了。”
苏遮月扶在木头的船栏边上,想起上一回进京时孟茵对待邹大娘的态度,眉间又不觉生出担忧来。
只怕并不如邹大娘想的那般好。
正想着,忽然一阵渺茫的琴声传来,苏遮月抬眼望去,正见着后头不远处的江面上,
一艘富丽堂皇的大船正朝她们的方向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