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饭点,京都各处酒楼摊位俱是一派人声鼎沸的架势,白老翁颇有闲情地负手走在街头,东瞅西看,顺手买了许多小孩子爱吃的点心,带着裴清光不紧不慢朝城西裴记的方向溜达而去。
待到二人拐进酒馆所在的长街时,白老翁和裴清光身上都挂满了油纸包,各式糕点的香气染了满身,惹得裴清光饥肠辘辘,恨不得就地吃上几口。
裴清光归心似箭,走在身前的白老翁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神情凝重地望着酒馆溢着烛火光亮的大门,裴清光顺着白老翁的视线看去,周围店铺热热闹闹,唯有裴记大门紧闭,门外还挂着歇业的牌子。
“应当是老驴来了,”裴清光在回酒馆的路上便将陈露生与乐师老驴的事同白老翁细细交代了一番,偏偏忘了说老驴可能登门的事,“他身上疑点颇多,也许能为我们提供些线索。”
白老翁目光沉沉:“他的气息不太对劲,应该和太岁有关。”
“是妖?”裴清光诧异。
白老翁摇摇头,一言不发地大步朝酒馆走去,裴清光心下暗自思忖片刻,这才小跑着跟上白老翁的脚步,随他一同迈进酒馆的大门。
老驴在大堂正中的桌前正襟危坐,面前摆了些酒菜,看起来早已凉透,孟流景不知从哪搬了把圈椅出来,姿态闲散地坐在老驴对面低头把玩着手中酒碗,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他才懒洋洋抬手伸了个懒腰,慢吞吞扭头朝身后看去,只这一眼便惊得他弹射起身,好似突然被门夹住了尾巴。
白老翁皱眉瞪了孟流景一眼,孟流景呲牙无声傻乐,恭恭敬敬将白老翁请至椅旁,裴清光见他两副嘴脸转变的突然,忍不住弯了嘴角,孟流景留意到她的神情,趁白老翁不注意偷偷扯了扯裴清光的袖口,摆出一副将哭未哭的表情。
裴清光用口型无声回应:活该。
孟流景故作委屈地吸了吸鼻子,还没来得及继续演下去,便听白老翁开了口:“说说吧。”
这话是对老驴说的。老驴本就因没能见到霁和而焦虑,又被孟流景审犯人似的盯了半天,心中难免忐忑,如今又听到白老翁语气严肃的讯问,霎时白了脸。
孟流景识趣地搬来一把新椅子放在白老翁身边,扭头朝老驴道:“这是我们家掌柜的,你若有事相求,直言便是。”
老驴的视线在白老翁和裴清光身上来回打量,似是不知道该向谁开口,白老翁朝裴清光的方向指了指,解释道:“这位便是裴记的掌柜裴娘子,你既登门,可知裴记的规矩?”
“小的……小的……”老驴支支吾吾,哪里还有在陈家八兄弟身旁的狠戾模样。
裴清光似乎想到什么,朝白老翁使了个眼色,又扭头看向老驴,言简意赅:“我见过你,在沈嘉佑的葬礼上。”
老驴浑身一颤,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两腿一软便从椅子上跌落,朝着裴清光一个劲儿的磕头:“求裴娘子救命,求裴娘子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