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郁沉甯犹豫了一下，指着老人放在一旁的书籍，“那本《温病条辨》…最好藏起来。”
老人脸色一变，急忙把书塞进怀里：“你认识？”
“家父是中医爱好者。”郁沉甯含糊地回答，实则通过系统识别出了这本珍贵医书的价值，“现在这书太显眼了。”
离开牛棚，王铁柱好奇地问：“郁姐，你真要帮那老头？”
“徐教授的药救了兵团战士，我们该知恩图报。”郁沉甯顿了顿，“今晚的事，别告诉其他人，包括周金妍。”
“我才不会跟她说！”王铁柱愤愤道，“她今天还让人去收大家的‘预防费’，说是什么特效药成本…”
郁沉甯眼神一凛，周金妍果然开始利用疫情谋利了。
这将成为她收集的第一个把柄。
回营路上，郁沉甯突然被一个黑影拦住。
容允岺高大的身影从树后走出：“药拿到了？”
郁沉甯并不惊讶他会跟来：“拿到了，但不够所有人用。我有个想法——结合徐教授的草药和西医方法，制作一种复合药剂。”
“你信任那个下放分子？”
“我信任能救人命的知识。”郁沉甯直视他的眼睛，“就像你信任能打胜仗的战术，不管它来自哪本兵书。”
月光下，容允岺的嘴角微微上扬：“明天我派两个可靠的战士帮你熬药。”
“谢谢。”郁沉甯顿了顿，“周金妍在收预防费的事，你知道吗？”
容允岺脸色一沉：“有战士反映了。团长已经注意到，但现在防疫优先，事后会处理。”
两人并肩走在雪地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郁沉甯发现，这位铁血连长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
“你也去过牛棚？”她敏锐地问。
容允岺没有否认：“徐教授救过我父亲的命。我偶尔送些吃的给他。”
他看了郁沉甯一眼，“这件事…”
“我明白，秘密。”郁沉甯点头。
又一个周金妍不知道的信息，她暗自记下。
第二天，郁沉甯的复合药方见效了。
重症患者的体温开始下降，轻症症状缓解。
兵团上下对这个“资本家小姐”刮目相看。
周金妍的偏方却出了事，几个战士用了她的大蒜汁滴鼻法后，鼻腔黏膜受损，反而更容易感染。
“郁沉甯的药有问题！”周金妍在食堂大声嚷嚷，“我亲眼看见她从后山采的毒蘑菇！”
战士们面面相觑，受益于郁沉甯药方的可不在少数。
“周金妍同志。”郁沉甯不慌不忙地放下碗筷，“第一，我的药方经过徐教授指导；第二，所有用药都有记录可查；第三…”
她拿出个小本子，“你收的‘预防费’，是不是该给大伙儿一个交代？”
周金妍脸色刷白：“你血口喷人！”
“三连张建军，交了两元；二连李爱国，一元五角…”
郁沉甯一一道来，每报一个名字，就有战士点头证实。
场面顿时哗然。
赵团长闻讯赶来，严厉地看了周金妍一眼：“会后去我办公室！”
周金妍恶狠狠地瞪着郁沉甯，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怨毒。
郁沉甯坦然回视，知道第一回合自己赢了。
但战争，才刚刚开始。
*
流感疫情刚控制住，天空又飘起了雪。
郁沉甯站在医务室窗前，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指。
桌上摊开着从徐教授那里借来的医书，旁边是她整理的病例记录。
三天没合眼，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郁姐！”王铁柱慌慌张张冲进来，帽子都跑歪了，“出大事了！红旗村遭了山体滑坡，半个村子被埋了！”
郁沉甯手中的笔“啪”地掉在桌上：“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团长命令三连立刻去救援，车已经发动了！”
郁沉甯一把抓起药箱，顺手将桌上的几卷绷带塞进口袋：“走！”
操场上，解放卡车轰鸣着，战士们正往车上扔铁锹和绳索。
容允岺站在车头前分配任务，声音在寒风中格外清晰：“…注意余震，先救活人…”
郁沉甯快步走过去：“容连长，我需要随行。”
容允岺转身，黑眸中闪过一丝犹豫：“现场危险”
“我是兵团现在唯一的卫生员。”郁沉甯直视他的眼睛，“而且我处理过地震伤员。”
这是实话，在她的原世界，她曾作为志愿者参与过汶川地震的医疗救援。
两人对视一秒，容允岺果断点头：“上最后一辆车。”他顿了顿，“跟紧我。”
车队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四十分钟，远处传来隐约的哭喊声。
郁沉甯扒着车篷向外望，只见山坡上一道狰狞的裂痕，像被巨斧劈开。
几十间土房像积木一样倒塌，村民们哭喊着在废墟中翻找。
车刚停稳，郁沉甯就跳了下去。
刺骨的寒风立刻灌进领口，她打了个哆嗦，但脚步没停。
“按预案分组！”赵团长高声指挥，“一连负责东区，二连西区，三连去最严重的北坡！医疗组在村口大树下设立急救站！”
郁沉甯正要往急救站走，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喊：“我媳妇还在下面！求求你们救救她！”
一个年轻农民跪在废墟上，拼命刨着泥土。
“几户人家？”容允岺跑过去问。
“就、就我们一家，但小芳有八个月身孕啊！”农民满脸是泪。
郁沉甯心头一紧，快步上前：“具体位置？”
“灶台边上，她当时在做饭…”
郁沉甯蹲下，耳朵贴近地面，隐约听到微弱的呻吟。
她迅速判断方位：“从这里往下挖，角度倾斜30度，避免二次坍塌。”
容允岺立刻组织战士小心挖掘。
郁沉甯解开药箱，准备好绷带和夹板，又拿出徐教授给的一小瓶人参片。
两米深的土层下，露出一只苍白的手。
“找到了！”王铁柱惊呼。
战士们加快速度，很快挖出一个狭小的空间。
孕妇半蜷在灶台旁，脸色灰白，身下一滩血迹。
郁沉甯二话不说跳下坑洞，检查孕妇状况：“还有脉搏！骨盆受压，可能有骨折，羊水已破，必须立即接生！”
“在这里？”一个战士惊呆了，“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