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温璨不咸不淡的微笑,“您毕竟老了,这条命不算值钱,还是您儿子的命更加有价值一点。”
“……嗬嗬……”老人急怒之下只从喉咙里挤出了奇怪的痰音,呛了半晌才重新通畅起来,“你做不到的。”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两眼重新散乱地看向天花板:“你没有证据——法律讲究疑罪从无,就算你拿出一年前那场车祸的案子,也最多判他一个杀人未遂,你休想用你妈妈的命让他伏法,而我,我有的是人脉,有的是钱可以为他打点,咳咳咳咳咳……”
老人又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温璨就坐在床边,等他停下来,才慢慢叹了口气:“这算什么?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吗?”
又片刻后,老人听见他的下一句话。
冷冷淡淡,却又森寒渗人:“可惜了,别人的父母之爱,是为孩子的成功,为孩子的光明未来,而你的父母之爱,却是为你杀人犯的畜牲儿子脱罪——你说,人跟人如此不同,是为什么呢?是命吗?命中注定你要有一个杀妻杀子的畜牲做儿子,有一个弑父的复仇者做孙子。”
男人温和冷冽的嗓音流淌在病房里,又轻又慢:“如此家破人亡,满门恶魔的结局如果是果的话,那么因又在哪里呢?”
他坐在椅子上,两手搭桥在胸前,好整以暇居高临下地看向老人:“养出了这样的儿子和孙子——你,不可一世的温胜天先生,你应该就是那个因吧?这些天看着那场畜牲现原形的直播,你有没有仔细思考过,你到底度过了一个如何失败的人生呢?”
“………………”
老人皮肉松垮的脸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
情绪之中他只能不受控制地把视线再转移到温璨身上,盯着他,一边痉挛一边说:“温,温璨……你想逼死我,是吗?可是我告诉你,没有……没有用的,就算我死了,我为你爸爸安排的一切,也依旧会进行下去——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
他的眼神又开始发散:“我早就知道你们父子之间不能善了——虽然我一直逃避去思考这个问题,但我本能地知道,你迟早会发现那件事的,而一旦你发现了,你就一定不会饶了你爸,所以我……所以我,一直在为此准备,原本,原本我会在那天就死掉,我死掉以后,如果你能看在我赔了一条命的份儿上饶你爸一次,那……什么都不会发生……可如果你,还是不肯放过,那么至今为止的一切,都还是会如期上演……你为了复仇准备了很多年,我也为了保护你爸爸,准备了很多年,而我……比你多了太多经验——”
老人头颅不动,只有眼珠移向这边,惨白灯光下有种诡异又渗人的阴森之感:“做恶人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