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韵律感,指尖在虚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混沌元力随之勾勒出一个个微小却精妙的符文,如同轻巧的补丁,又如同巧妙的撬棍,精准地嵌入封天印地大阵那早已腐朽的能量循环节点。那些顽固的法则链条,在这股更高等、更本源的混沌力量面前,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无声的哀鸣,不甘地松动、退让。
整个过程,竟只用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当最后一个关键节点被混沌元力覆盖、抚平,整座青铜巨门上流转的黯淡符文骤然一暗,随即彻底敛去了最后一丝光芒,连那对闪烁的血红龙睛也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量,红光变得极其微弱,几乎熄灭。笼罩在巨门之上那股沉重的、隔绝天地的无形威压,如同退潮般瞬间消散无踪。
“成了。”张诚君收回手指,指尖萦绕的混沌元力悄然散去。他深吸一口气,这深渊夹层中污浊凝滞的气息涌入肺腑,却无法冲淡他此刻心头的凝重与一丝莫名的悸动。万古尘封,今日重见天日,门后究竟是怎样的景象?
他伸出双手,掌心按在那冰冷刺骨、布满岁月蚀痕的青铜门板上。触手之处,并非金属的坚硬,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沉重与沧桑。
“嘎吱——嘎吱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此地凝固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死寂。这声音干涩、喑哑,像是垂死巨兽的呻吟,又像是不甘的亡魂在发出最后的叹息。沉重无比的巨门,在张诚君沛然莫御的力量下,被缓缓向内推开。
一股无法形容的、沉淀了无尽岁月的浑浊气流,如同沉睡万古的巨兽喷出的第一口吐息,猛地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气流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浓烈的、仿佛能渗入骨髓的尘埃味道。但这尘埃并非凡俗尘土,其中混杂着奇异的神性粒子,闪烁着极其黯淡的金色微光。更令人心悸的,是气流中蕴含的复杂“气息”。
那是古老到难以追溯时光长河源头的苍茫;是曾经辉煌煊赫、如今却只余下空壳的“神性”余晖;一种深入骨髓、足以冻结灵魂的落寞与孤寂;以及一丝丝沉淀在尘埃最深处、无论如何也无法被时光完全磨灭的……强烈到极点的无奈与不甘!这股混合的气息是如此沉重,如此复杂,仿佛将一段被遗忘的悲壮史诗浓缩在这一口吐息之中,狠狠地撞在张诚君的神魂之上。
他岿然不动,周身自然流转的混沌元力将这股污浊沧桑的气流隔绝在外。但那股精神层面的冲击,却让他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涟漪。他仿佛看到了一尊顶天立地的神只,在绝望的深渊中发出最后无声的咆哮,最终归于永恒的沉寂。这大殿,是神坛,亦是棺椁。
大门彻底洞开。
门后的景象映入眼帘。大殿内部的空间远比从外部感知的更加广阔、深邃,仿佛运用了空间折叠的法则。支撑穹顶的巨柱,每一根都需数人合抱,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神族征战图腾,依稀可见神龙腾空、天凤翔舞、神人挥戈的磅礴景象,只是如今都蒙上了厚厚的、闪烁着微光的尘埃,辉煌被掩埋,只余下苍凉的剪影。地面是某种深青色的神玉铺就,同样被尘埃覆盖,踩上去松软无声。
然而,大殿内所有的空旷、所有的死寂、所有的尘埃与模糊的图腾,都无法夺走那最核心之处的光芒。
就在大殿的正中央,一座高逾十丈的巨大王座,如同定海神针般矗立着。它通体由一整块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仙灵石”雕琢而成!这种传说中的神物,蕴含最精纯的仙灵本源之气,是滋养神魂、淬炼神体的无上瑰宝,此刻却只是被当作打造王座的材料。仙灵石本身散发出温润柔和的七彩霞光,如同流淌的液态彩虹,将周围沉沉的灰暗都驱散了几分。霞光流转,映照得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带上了一层迷离的幻彩。
王座之上,一道身影盘膝而坐。
他身形极其高大魁梧,即使盘坐,也给人一种渊渟岳峙、顶天立地的磅礴感。身披一件金丝织就、绣满了玄奥莫测日月星辰、山川河岳、神魔图腾的宽大金袍。金袍依旧光华流转,神辉熠熠,仿佛岁月在其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迹,彰显着主人身份的无上尊贵。
但这身影本身,却是一片死寂。
他低垂着头颅,面容隐在金袍兜帽投下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双手自然地垂放在盘坐的膝上,姿态凝固,如同一尊被时光冻结的雕像。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没有一丝能量的波动,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绝对静止。仿佛这尊身影自亘古以来便坐在这里,还将一直坐下去,直至宇宙终焉。
然而,在这绝对的死寂与凝固之中,偏偏又有一层淡淡的、却无比纯粹神圣的金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极其缓慢地,自那金袍身影的周身散发出来。这金光柔和而坚韧,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至高法则气息,纯粹到了极致的神圣!它顽强地抵抗着周遭的尘埃与死寂,如同风中残烛,却又固执地不肯熄灭,无声地诉说着这尊身影生前所达到的、那足以令诸天星辰都黯然失色的恐怖境界——那是远在寻常大帝境之上,触摸到某种真正不朽门槛的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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