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对陌生人而言,利益是人际关系唯一的存在方式。
这样一来,原本宽敞的商会大厅中央,便成为一座空旷的圆拱状空间,成为三人间临时的小决斗场。
“格雷迪阁下”点燃第二根雪茄,十指交叉靠上身后的樱花木椅。
小八字胡下的双唇像是热狗面包,夹住末端燃起的棕色肉肠。
吞云吐雾过后,格雷迪的两员悍将向阿斯拉逼近。
光影交错间,格雷迪阁下的眼神变得锐利。
他静待着,等待阿斯拉的回应。
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场证明—证明这名浪人是否值得雇佣。
两头攻击毫无章法的水牛,只靠体型压制,是能吓退初入行门的三流货色。
可对阿斯拉而言,纸扎的充气人再大,也耐不住水滴火烤。
当格雷迪拿起冰桶中的扎啤酒瓶,为自己满上一杯不带浮沫的冰饮时,他才刚准备好好观赏身前的战斗。
可两名被放倒的打手,与手握两把被折断握柄的长刀的浪人,他们都是对结果的宣告—阿斯拉是这场三人笼斗的胜利者。
“我用了直击醉穴的箭法,他们要睡上段时间了。”
阿斯拉向“格雷迪阁下”微微鞠躬,说明战况。
能够以少数的资源,谋取最大利益。
很好,格雷迪对阿斯拉的第一印象,要从容忍变为喜爱了。
那么,就付她双倍的打手工薪如何?
“谢谢—唔—?”阿斯拉捂住发出抗议的小腹,又为自己的饥饿道歉。
“应该是我对我的无理道歉,”格雷迪将雪茄盒递向他的信任雇工,“要不要来一根…不抽烟,好吧…跟着佣人,他们会带你吃上热汤软羹,再帮你换身衣服。”
还算完美的收场,对阿斯拉来说算是。
……
……
“哼,长得不算太瘦,跑起来倒很灵活。”
雷琳没有在骂任何小偷、窃贼或强盗。
她是在指两头她追踪已久的野猪。
跑腿的行当是不太保险,可一想到阿斯拉会站在她身边说出“我就知道是这样”诸如此类的话后,雷琳的铁靴与肌肉又燃起斗志。
她的重剑扫过一片灌木,两头鬃毛灰黑野猪就在树丛后的橡木桩下。
只不过,从它们头顶的裂口来看,它们早就被人解决了。雷琳见状也只得收起剑刃—她只好再去找别的目标。
不然呢,她还能怎么做?
她再饿不能给自己多套几张脸皮,走到杀死野猪的最终赢家身前,说自己应该也有一份肉,因为是她的追踪帮他消耗了野猪的体力。
真要那么做,雷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吃下毒蘑菇后发了癔病。
对方若是个脾气好的家伙,说不定会笑着让她滚蛋。
对方若是个急性子,可能会赏她三块拳头,附赠一脚帮雷琳下山。
“自认倒霉吧,啧。”雷琳对两头生机不再的野猪转身告别。下一次,这样的机会几乎不可能碰上了。
……
……
他,她,还是它?
雷琳也不清楚,她究竟要用何等代词,去称呼一名死亡的使者。
他见证过它有何种手段,不妨用“祂”来称呼对方,以示尊敬。
祂是一名浪人,就像雷琳和阿斯拉那样四处游荡。
祂的刀镡由千万冤魂的髅骨灰烬融成,祂黑鞘下的利刃一旦被拔出,必将为死亡书写血恸的一笔。
这次会面,祂没有对他挥刀。
祂的声音如此空灵,又如此真实。
哪怕黑雾般的面纱、浪人的竹编斗笠令其真容同世界相隔,尸狼也能感受到祂嘴唇的蠕动,与柳林风声般的回响。
祂的蓑衣是鸦羽般的墨色,祂的双刀比死神的钩镰更为真实。
祂—不,应该是他—雷琳听到他呼吸的声音了,他不是神,也不是杰克那样离魂于世的横尸。
只是个装束古怪的路人,很可能像她与阿斯拉一样,是个浪人武士。
他为手中的打刀,选择两头野猪中肥美与健硕相结合的中层。
只是瘦肉就太难消化,只是肥肉则太容易因油腻影响思考。
思维收到干扰,对斗士而言是大忌。
他的右膝向下弯曲,他的身形逐渐向某种黑暗信徒靠近。
他的双手取出一根火柴,他看着它们吞下火绒,倾为烈火。
他为战利品剔除鬃毛,通过水潭清洗血污后架上篝火。
他知道仍不甘心的女骑士在驻足观望,他对雷琳没什么敌意,只是—
“偷窥不是个好喜欢,骑士。”
“自己走出来,这对我们都好。”
—空灵的亡音,自灰蓑武士口中传出。
阴影下的眼睛看到骑士迈出的虚弱步伐:雷琳很被疲劳纠缠着,她需要水和食物。
想要食物就坐下来,把她的剑放到他能看见的地方。
他们身后就是小溪,想要水就自己去取。水的安全性他可以保证。
是个奇怪的家伙,但很慷慨。—雷琳接过他递来的野猪后腿,架上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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