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牌入手微凉，赫连稷低头闻了一下，嗯，还有叶珩的灵流气息。
“行吧。”他将玉牌收起，一抬头，就看到叶珩一言难尽的神情，他愣了愣。
叶珩偏开视线。
“少主的癖好真是小众。”
喜欢闻来闻去的，跟条狗一样。
不，这冰天雪地的，该是狼。
之前在秘境里他怎么没注意到呢。
赫连稷反应过来，登时怒了。
“你胡说什么呢！”
叶珩歪头笑道：“抱歉，无意冒犯。”
看到他的笑，赫连稷一怔，随后冷哼：“走了。”
他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火下拉出很大一片影子。
“你要不想让那人看到跟我私会，记得把气息清理一下。”
留下一句话，他整个人消失在屋内。
看着紧闭的门扉，叶珩微微一顿。
起身走到他刚刚停留的位置看了看，发现梁柱的雕花处有一个狼头图纹。
在他看过去时，灵光正在流散，图纹缓缓消失。
叶珩眯了眯眼。
这地方门道还真是不少。
与其说是住处，倒更像个华美的牢笼。
他收回视线，在屋中又扫量了一圈，才走回里间。
想着赫连稷的提醒，又给屋子用了几个洁净术驱散气味。
就是不知道以仙尊的级别，这种程度的洁净术有没有作用。
在榻边坐下，他取出赫连稷留下的叶子。
叶片小巧可人，里头却藏着仙尊不想让他听到的谈话。
他盯着沉默了许久，用灵力破开封锁，熟悉的音色在掌心传出……
另一边屋中，谢牧跟席於遥相对坐。
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但是眼神中却都在风云涌动。
对视了片刻，谢牧闭上了眼。
席於见状一声冷笑。
“你倒是舒坦。”他扫了眼谢牧身下位置。
谢牧：“……”
“一晚上黏了他这么久……”
席於也说不出自己的醋味儿从哪里来，明明两人五感可以共享，甚至连想法与记忆都能时刻同步。
可是他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大逆不道！”
话出口，谢牧睁开了眼。
黑漆漆的双眼透亮清明：“我即是你。”
“你不明白吗？”
席於眼神一凛，无形的风雷在两人间流窜。
两人同时想起百年前离开秘境的前夕。
一百年前那天，叶珩忽然说秘境快关了，席於开始还以为是他不想跟自己待了，打算找个借口把自己甩掉。
所以他表面上装傻，跟他一起休整了两天，就出门去找离开的路。
他想着叶珩没有灵力，离开阵法范围就会遭遇妖兽，要真是为了甩开自己随口扯谎，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席於原本都做好准备在必要的时候笑话他一番，再把他拉回来，等本体闭关结束，再跟他坦白。
谁知叶珩根本没有走出阵法，反而是领他绕着阵法转了好几圈。
正一脑子雾水的时候，席於注意到叶珩几次打量他的反应。
他恍惚了下，装傻的问了一句：“这一路好安静，那些妖兽呢？”
那大概是过去跟现在认识叶珩以来，他心思最好猜的一次。
他看到叶珩眉眼舒展，声音都温和了几分。
“不知道，我们得快点找到才行了，我记得出口就在这个方向。”
席於默默看着他装模作样，这才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可他还是不想就此放弃。
好歹看看他到底打算怎么脱身。
于是他就看到了颠覆他认知的一幕。
叶珩把神魂之力覆盖在一截灵植上，在杂草中勾勾画画，空中缓缓凝聚出一个灵流旋涡。
那旋涡与寻常秘境开启时的入口气息一般无二。
席於没想到他竟真有办法找到“出口”。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出口竟还是被叶珩徒手召唤出来的。
那所谓的灵植也不过是骗他这个“炼气期”的障眼法。
心底忽然涌起一阵心悸，他忍不住直接伸手拉住了叶珩。
然后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方掌心的温暖。
叶珩拉着他上前，他感觉得到那个灵流旋涡十分脆弱，仿佛随时就会消散。
“这……这真的能出去吗？”他故意停下脚步迟疑。
“嗯。”叶珩眼神明亮，抬起另一只手，无形的力量在他掌心凝聚。
他在灵流边缘轻轻一推。
“嘎——”
像是一声腐锈的旧门被人推开。
灵光溢散，露出外头翠绿的平原。
叶珩回头，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两人相拉的手上。
席於本能地握紧。
不想，他不想松开……
“走吧。”
叶珩开口，声音平静。
不知是不是分别在即，席於总觉得那语气里多了不少平时听不见的温柔。
“我……”
坦白的话忽然堵在喉间，席於半晌没有开启下文。
叶珩眯了下眼，随后眉眼舒展。
“你师兄可能回不来了，你此刻不走，很可能被困在这里终老。你如果离开……”
叶珩顿了顿。
“我可以送你回山。”
席於喉间骤然一松，回答快过理智的“嗯”了一声。
等他反应过来后已经迟了。
他是用秘法凝聚出的分身，对那秘法他研究有限，不太清楚这具分身能与本体分隔的极限。
出口之景显然不在北域范围，他离开后会发生什么事，他没有办法预料。
但眼下……
“走吧。”
叶珩话落，席於跟着他迈过了出口。
而变故也就出现在这一刻。
两人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凝重。
“你修炼那么久，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来历吗？”
席於开口，语气森森。
“我记忆无缺，从何怀疑。”
谢牧毫不示弱。
“呵。”
席於冷笑，搭在腿上的手却不自主收紧。
“不知是那秘法有异，还是……”
谢牧跟着垂眼，缓缓摇头。
“师尊的身份特殊，只盼不要生变。”
席於瞥过他，两人对视一刻，同时闭上了眼睛。
灵气在两人间流转，原本截然不同的属性，却在此刻逐渐融合。
角落的灵植上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