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当云长生想从温泉里出来,他耳边就会出现两个字,“再洗”。
云端上,眉间一点朱砂的女人安静坐于白云,一动不动。
坐姿和云长生静坐巨石时几乎一模一样,或许云长生的坐姿就是学的她。
两条洁白的锁链贯穿林夕的肩头,锁链尽职尽责的完成着它的任务,用尽全力想将林夕拉回山洞。
可惜林夕不为所动。
“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为何看了这么久?”
拿着云长生酿的桃花酿,酒水从酒坛涌出,甘冽清澈,带着扑鼻的桃花香。
散落的酒渍自粉色的唇珠滑落,顺着光洁的下巴嘀嗒一声,滴落进了道袍里。
当一坛酒饮尽,胸襟已经濡湿,那被宽大道袍包裹的柔软逐渐显露规模。
眉间那点朱砂缓缓隐去,理智已经回归,她却仍没有回山洞的意思。
却也没再继续在云长生耳朵旁叨唠着再洗。
只是卧于云端,神情慵懒,酒意上涌的那抹嫣红爬上脸颊,她也没有用灵力祛除酒意。
仍旧保持着半醉半朦胧,带着几分清醒的状态。
那枚用来记录情劫的玉简悬浮而起,林夕用神念划过玉简,留了句:【没什么好看的。】
紧接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云长生在温泉里等了很久,没有听到那句“再洗”后,长出了一口气。
对于自家师尊偷窥了半天,最终留了句【没什么好看的】这件事,毫不知情。
“修仙之人也有更年期吗?”他暗自嘀咕了一句。
“今日带外人上山,违反了门规第三条,将门规抄一千遍,不能用法术。”
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然后不管云长生怎么抗议,林夕都不再回话了。
“师尊,今日事出有因。”
“师尊,五百遍可以吗……”
“师尊,你刚刚偷喝了我酿的桃花酿。”
声音回荡在山顶,却无人应答。
风雪又从云端落了下来,云长生认命般的叹了口气。
老老实实的抄书去了。
只抄了一百遍门规,山腰处的阵法再次被触动。
他赶紧将笔扔了,往山腰而去。
“师尊,我回来再抄。”
山顶上没人回话,云长生就当林夕默认了。
至山腰处,原本还想装隐世高人唠两句,没成想是熟人。
想也没想的触动迷阵,将李月送回了山脚。
“求仙师垂怜,可怜可怜小女子。”
李月茫然四顾,然后跪在山脚,苍茫的大山却只有她的回音。
呆愣了半个时辰。
她握了握秀拳,狼狈却不失秀丽的身影再次踏上了上山的路。
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总有一次能感动山上仙人。
四季山山巅。
白色遁光回到了瓦房,继续抄门规。
“不用抄了。”
“是,师尊。”云长生放下笔,转过身,在地上放了个蒲团,准备打坐修炼。
许久后,却仍心绪不宁,不能入定。
他略感茫然的走到了四季洞洞口,盘膝坐在了雪地里。
月霞照着他的月白长袍,风雪为少年染上白霜。
“师尊,弟子有一惑。”
“李月一家遭劫,为何不能顺手帮她一帮?”
“却是此事。”云长生点了点头。
“她是好是坏你又不知,她爹娘是好是坏,你也不知,总不能听她一家之言,入了红尘再想脱身就难了,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我……”
“还是说,帮人是假,入那红尘,寻二三四五六七八道侣才是真?”
“……师尊,你偷听我说话!”
“不可以吗?”
竟然直接承认了!
可惜胳膊拗不过大腿,法律也管不到四季山。
“……可以,你随便听。”
云长生保证,他以后绝不在山上自言自语了,这宗门真是一点隐私权都没有!
“罢了,随你走一遭吧。”
随着冷如冰泉的声音落下,四季洞的洞门“轰”的一声向里打开。
林夕身上依然是那身宽大的将全身遮掩的道袍,宛如天上仙女的风华容貌,还有如山间风雪一样的飘渺气质。
“师尊,你道袍上怎么有两个洞。”云长生指了指自家师尊的肩头。
“无事。”
素白指尖抹过肩头,道袍上的两个洞迅速消失。
“师尊,能不能与你商量个事?”
“何事?”
“下次能不能别偷听我说话了……”
“你要找二三四五六七八道侣这件事,是我修炼天耳通时,无意间听到的。”
林夕抬眸,转身,目光冷冰冰的注视着云长生,“难道你认为我会故意偷听你说话?”
感受着寒如雪的目光,云长生打了个寒颤,赶紧摇了摇头,“师尊肯定不会这么无聊。”
俩人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个脚印。
洁白雪花从空中飘落,将脚印一点点的覆盖。
“积雪有点厚了。”
天上风云忽的一顿,风雪停止,云开雾散,皓月当空,师徒俩人身上披上了一层银白色月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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