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蛊族死了太多的人。
现任的蛊族圣子因为圣蛊附身的缘故,依然是斯文少年人的模样。
他强撑着护盾,将幸存的蛊族人保护了下来。
他没敢低头。
因为他知道,许多熟悉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当初与他一起听故事的少时玩伴。
教导他为人处世的老师。
他的兄长,他的父母。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间,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如此毁天灭地之能,只有修士能做到。
又是修士!
又是修士!
当初将他们困在了那冰天雪地之中,他们好不容易才从那个见鬼的地方走了出来。
如今却又像火把一样被点燃,什么都没有剩下。
这众生对于修士来说,到底算什么!?
斯文少年人抬头仰望着苍穹,想要追寻一个答案,却怎么也寻不到。
终究是弱肉强食而已啊。
就像森林里的野兽,你吃我,我吃你,你吃素,我还是要吃你。
……
……亚
极地的阵法在启动的一瞬间,就将整个世界都覆盖在了里面。
太快了。
快的许多人来不及反应。
将人从灵魂到肉体都冻住的寒流。
能将人融化的高温。
好像要将整个陆地全部淹没的海浪。
将房屋震的倒塌,将地面震的四分五裂的地震。
凡人们没有反应过来,修士们也没有反应过来。
修气运和修功德的修士想要出手,可面对如此天灾,却只能无奈的叹息。
天上那座宫殿里也有人想要出手,然而额头的奴印瞬间发动。
他们只能在地上哀嚎着打滚,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云府所在的小县城中。
朱卫权看着悬在屋顶,将整座府院护住的古琴,再一次感慨了自己的先见之明。
然而他的心情却并不好。
本就不多的人还在一个一个的死去,比当初饥荒时死的还要多。
饥荒过去了,该死的瘟疫也过去了,如今呢?
能过的去吗?
饥荒是因为修士,瘟疫也是因为修士,如今这天灾,还是因为修士。
朱卫权再一次的想起了自己那不靠谱的叔叔。
那叔叔说,凡人也能掌握毁天灭地的力量。
能将整个世界摧毁的歼星炮。
能在混沌中遨游,速度能够与光比肩的飞船。
能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一幅画的二向箔。
或许到了那时,不过是另一种方式的弱肉强食。
但那时的凡人们,大概有资格对着高高在上的修士们,发出自己的声音了吧。
这种生死由人的感觉,真是一点都不好。
朱卫权想到这,摇了摇头。
真是疯了,才会去相信那位素未蒙面的叔叔。
“流啊,幸亏今天你没有出门,否则应该是回不来了。”
“嗯。”
云流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他有着修士的记忆,虽然那些记忆如今已经渐渐模糊。
他明白这世间修士有好有坏,许多事,不能全部怨怪修士。
他知道,他理解。
但云流如今只是一个凡人,他更容易和凡人共情。
这种生死由人的感觉,真的一点都不好受。
朱卫权认为自己的叔叔在瞎扯淡。
然而云流知道,在那片虚无的混沌中,或许真有能够比肩修士的凡人。
只是这个世界的凡人不知道怎么了,诞生的时间比那颗蓝色星球久远的多。
从农耕文明至今,也已经过去许多个元会了,但此界凡人却一点也没有往其他方向发展的意思。
……
……
天地间的恶念在流淌。
最终化为了河流,汹涌着向着同一处地方流去。
大部分恶念流淌到了高高在上的天。
而流散在其他地方的恶念,则向着云府流去。
隐藏在云府的渡劫修士们有的一脸淡漠,对于外面的人和事漠不关心。
还有的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出手。
当有人想要起身,想将整座城护住时,却被人给拉了回来。
“千年万年后,这世间依然会有许多人。”
“就像十万年前仙临时,天下生灵死伤无数,然而自我修炼始,游历此界,依然遍地是人。”
“而你出去了,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为了一群随时能再生再长的凡人,值吗?”
正在劝说的修士不再说话。
还有句话他没有说,那就是,你走了,可能会暴露这里的。
这才是他劝说的主要原因。
……
……
云府后院的房间里。
当越来越多的恶意流淌到云长生的身上,他眸中翻滚的情绪也越来越汹涌。
他见到了王琅琊。
见到了当初的杏儿小姑娘。
见到了那对生死相随的老人。
见到了那张蓝色幕布之后,被困在冰天雪地里挣扎求生的人。
他见到林漓站在门口,哭喊着一个叔叔的死去。
见到悬在林家屋顶的古琴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屋顶摇摇欲坠。
而在屋顶的下方,皆是他熟悉的人。
云流羽、林天、林宇、桃夭夭……
他身上属于众生的意识越来越强烈。
他那份属于自身的人性被汹涌的情感冲刷而过,仿佛随时都会迷失。
他站起了身,打开屋门,走了出去,然后抬头看向了天空。
与此同时,所有幸存在此界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抬起了头。
不管是贩夫走卒,又或是豪绅巨富。
不管是老实的农民,又或是村里的恶霸。
他们看向了天空。
看向了天上的宫殿。
看到了住在宫殿里的仙人。
他们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有着云长生的影子。
或者应该说,云长生身上一直有着他们的影子。
此刻的他不是高高在上的修士。
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