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隐隐想支持贤明的九皇子继位的,看他的目光就透着一点热切。
不管众人的目光是爱是恨,沐慈仿如未觉,双目漆黑深邃,看不出喜怒,淡淡扫视一眼无数人头……
所有人下意识低头,许多人露出了官帽下的白发苍苍。
沐慈收回目光,问迎过来的卫终:“皇帝怎么样了?”
“刚睡下,只盼着您呢,您赶紧进去吧。”
“睡着就不着急了,我等会儿,”又吩咐卫终,“给大家看座,恭敬是在心里的,别劳累了耽误事儿。五十岁以上的老臣都进偏殿守着,别吹了风。六十以上的除阁老外,全部回家去听消息,有不舒服就叫御医。有这份心,在哪里守着都是一样的。”
沐慈说话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平常,但殿前太过寂静,大多数人都听见了他的话,隐晦交换眼神——楚王这是开启了主人翁模式啊?居然径自越过天授帝下令。
不过,根据天授帝一贯的行事,必会依了楚王所言。
权贵官员得到了赐座,更大年纪的被扶着进殿或回家,他们已经守了好几天,其实也有些熬不住了,一时间对楚王的好感度飙升。
沐意撇撇嘴,当谁不会卖好吗?只问题是这敏感时节皇帝根本不见年长的儿子,显见是忌惮,只盼着幼子归来。皇子哪里敢出这个头,只怕下了命令也没人当回事。
楚王一来就显出不同来,得宠的就是不一样。明目张胆让已经投效的牟渔接管皇帝身边的防卫,露出强硬一面;又立即给百官一个甜枣,照顾年纪大的臣子,软化了臣子心肠,免得到时……反对太激烈。
大家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之前还有人会偷偷看几个皇子,特别是看洛阳王,现在却是不看了。
皇帝的想法,很明显了。偏楚王还掌了实权,牟渔代表的御林军听他的,定王府能主事的朝阳郡主和北海郡王都与他关系亲密,侍卫六军群龙无首,也叫皇帝打包送给了楚王。更何况楚王因为屡出善政,在朝堂受百官钦佩,在民间被百姓敬仰。
这就叫得民心者得天下。
如今的天京城,说是楚王只手遮天,也不算冤枉他。几个言官把宫里柱子都撞断,也不能阻止这条真龙的腾飞。
……
卫终一边分派事情一边擦眼泪,双眼红通通,整个人憔悴空茫,见着沐慈好似见到了主心骨,急巴巴只围着沐慈转悠。
沐慈自然能看出卫终的想法,淡淡道:“有事就说。”
“求殿下明察,小人不怕死,却不想死得不清不白。”卫终当着众人的面,“扑通”一声对沐慈跪下,恭敬三叩拜。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这可是天授帝的心腹,跪沐慈……这就投诚了?
沐慈也没叫卫终免礼,目光微凉如水,只说:“你和你义父的事,阿兄都说了。我不喜株连,却也不会以个人喜好徇私,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初步调查你是没涉案,皇帝身边也不能缺人,你暂时原职留用。”
卫终见到光明,捡回一条命,惊喜对沐慈磕头。
沐慈道:“若有问题,跪着把脑袋磕碎也没用。”
卫终刚要指天立誓,沐慈淡淡打断:“等待深入审查,不管是对是错,站着去承担后果。所以不用跪着,挺直你的脊梁!”
卫终一贯油滑机敏,自然能分辨出楚王这番话不是收买人心,对错都有法规,也不算给了人情。可正是楚王的“不讲情面”,才是他需要的救命符。
他真没参与的。但此刻,他没有劫后余生的惊喜,只是泪流满面!
这辈子从没有人对他说……挺直你的脊梁!
他是内侍,是残缺的,不完整的人,甚至因为缺了点东西,甚至都不能算个人。但凡清贵的人家都看不起內宦,哪怕他是天授帝心腹红人,位高权重,也只是当面恭敬巴结的多,背地里都是不屑。
世人以为他的骄傲,他的自尊,连带男人的骨头都随着那一刀被阉割了。
从没有人会认为他还有脊梁骨。
如果说卫终刚才对楚王伏跪下,是因害怕,想保住性命。现在,他虽然没跪着,可已经开始仰望,真正臣服。
卫终麻木的双眼渐渐汇集了生气,却没立即爬起来,而是认真地,一板一眼行了三跪九叩之礼,然后才站起身,挺直了腰背,谦恭垂下了头颅。
“小人不跪,小人是清白的。”他说,依然自称“小人”,心境却与从前截然不同。
比生命更重要的,是尊严二字。
小殿下肯给他,他就不能自己作践自己,丢了自尊心。
沐慈点点头,神色平淡如常:“卫终,我晚餐还没吃,饿了,去合欢殿叫秦山,拿我做的桂花糖煮两碗小汤圆来。”
卫终:“……”
刚刚他才觉得小殿下“高大上”的英姿令人拜服,一下子就转到吃货模式,叫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不过……小殿下亲手做的桂花糖啊,平时不亲近的人是不能靠近沐慈的,更不可能碰一碰他的东西了……这是……打算收下他的忠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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