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在无声处听惊雷的博弈,正从繁华都市的拍卖场,悄然转向波涛诡谲的深海。
笔墨和刀剑的传奇,将在新的战场上续写。
京城的夜,与东京的霓虹不同,它更像是一块巨大的、沉淀着千年历史的墨玉,厚重、深邃,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暗流涌动。
故宫博物院,闭馆后的世界里,寂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古籍善本档案馆的深处,一盏孤灯如豆,映照着周砚清那张布满血丝的脸。
他已经在这里泡了三天三夜,周围堆积如山的档案盒,散发着陈年纸张和樟脑混合的独特气味,那是一种时间的味道,既让人心安,又压得人喘不过气。
江天豪的指令很简单,却又难如登天:“去故纸堆里,找一条‘玄武会’可能走了三十年的路。”
“玄武会”,这个从江天豪口中说出的名字,是日本的一支极右翼文化团体,表面上是古美术研究会,背地里却是东亚最大的文物走私网络之一。
他们像一群贪婪的白蚁,几十年如一日地蛀空着华夏文化的根基。
周砚清的指尖划过一排排卷宗的牛皮封面,触感粗糙而冰凉。
他没有去看那些名声显赫的《永乐大典》副本或是皇家起居注,而是专挑那些最不起眼的角落——海关、邮政、航运的旧档。
他坚信,再隐秘的罪恶,也终会在官样文章的字里行间,留下不经意的蛛丝马迹。
“哗啦——”
他抽出一本20世纪50年代末期的海关内部刊物,纸页早已泛黄发脆,边缘像被火燎过一样焦黑。
刊物里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薄纸,比刊物本身更旧,触手几乎要碎裂。
周砚清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张手绘的《东海航路补遗》。
图不是官方测绘的,线条粗犷,比例失调,却透着一股子老水手才有的、对大海的敬畏与熟稔。
图上大部分航路与现代海图无异,但在图纸的右下角,靠近琉球群岛的位置,有人用红色的英雄牌墨水,画了七个极其微小的锚点符号。
周砚清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立刻戴上老花镜,凑到灯下,那微小的符号旁,用蝇头小楷标注着几个模糊的汉字:“避风湾”、“夜泊礁”、“鬼愁石”……这些名字,充满了草莽江湖的气息,绝不会出现在任何官方海图上。
他颤抖着手,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江天豪加密传输过来的“玄武会”近年走私船只的GPS轨迹图。
他将那张破旧的《补遗》覆盖在屏幕上,像是在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弈。
一个点,两个点……当他将海图上的第六个和第七个锚点,与GPS轨迹图上几个高频重合的信号消失点进行比对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完全吻合!
第六个锚点位于冲绳本岛以西,而那决定性的第七个锚点,正死死地钉在与那国岛附近那片暗礁密布的魔鬼海域!
“玄武会”的船,就是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地从现代化的监控网络中凭空消失!
周砚清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由于坐得太久,双腿一阵发麻,险些摔倒。
他扶着书架,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压抑了太久的狂喜。
他仿佛能闻到那发黄纸张上沉淀了半个世纪的咸腥海风,也听到了那些国宝在黑暗航道上无声的呜咽。
“找到了……江先生,我找到了!”他抓起电话,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变形,“我找到了那条……那条流淌着国宝眼泪的航线!”
三天后,新加坡一家临海的茶馆里,湿热的海风卷着淡淡的茶香和咸味,吹得人昏昏欲睡。
老张,这位新晋加入守护网络的华裔商人,正慢条斯理地为面前三位皮肤黝黑、眼神锐利的老人斟茶。
这三人,没有一个是善茬,年轻时都是在东南亚海域“讨生活”的远洋船长,说白了,就是刀口舔血的走私头子,如今早已金盆洗手,成了儿孙满堂的富家翁。
“张老板,您是大忙人,今天请我们三个老家伙喝茶,怕不只是为了叙旧吧?”其中一个断了半截小指的老船长,呷了口浓茶,烟斗在桌角磕了磕,慢悠悠地开了口。
老张笑了笑,将一份文件推到三人面前:“几位老哥,说笑了。我这是有份发财的生意,想请三位长掌眼。”
文件上赫然写着“深海泰坦号沉船打捞项目顾问聘用协议”,报酬丰厚得令人咋舌。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
什么海洋考古,不过是幌子。
但钱是真的,保密协议也是真的,这就够了。
签完字,老张才状似无意地提起:“项目前期勘探,需要走一条老航线,在与那国岛附近。那地方邪门得很,雷达过去就跟瞎子一样。想请教三位老哥,有没有什么门道?”
那断指船长眯起了眼,陷入了长久的回忆,空气中只剩下茶水沸腾的咕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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