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不知是又大了些,还是自刚才起便没有减小——或许是因为船只稍微偏移了树荫的底下,而让我再次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雨水的寒意。
淋些雨未尝不是件好事,我的大脑也在这针刺般的冰冷中逐渐平静下来,从而能够继续深入思考眼下的处境。
我们继续在水中航行,眼前的景象却始终没有变化……水面依旧平静而浑浊,四周的树林也依然茂密而阴暗,仿佛这片水域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虑。我们已经航行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但却始终没有见到更开阔的水域,或是陆地的迹象。加之铃里奈方才所言的情况,这种未知让我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我们似乎已经深陷这场无法看清的“循环”之中。
林中深处,是更加阴暗的密林,以及无法被发现的、藏匿在暗处的各种危险。我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铃里奈,你对这附近还有印象么?”
“唔……是的,我们好像在不久前来过这里!”
小孩子的记忆力确实优秀,毕竟我的确没法找出多少的相似之处。如果先前能够向别人打听到更多消息的话,或许……我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寻找是否曾经听闻过关于这里的事情。但我唯一能够想起的,只有牧师索德里所说的那些,关于“森林之心”的事情……
我依稀记得,“森林之心”位于“午夜区”的中心地带;且目前已经掌握的线索都表明,它极有可能是“污染物”的源头。不知为何,当我再次审视周围的树林时,却突然有种莫名而来的感觉——眼前这丛生的水中树,岂不是很像些特殊的“障碍”?
若是将这片地方视作一个躺卧的“人”,将“心脏”的位置与正常人体心房所在处画上标记……那么毫无疑问,这些树林是密布在心脏附近的“组织结构”;而船下浓稠而不透光的水泽,则是无尽喷流的“血液”。
继续按照这个推测下去,我不由地联想到昨夜发生的事情——虫鲸破开塞梦坟场的地表,迫使埋藏在那的地下血潮喷涌而出……那个位置,在这片视为“人”的森林中,到底又具有着何种特殊的含义?
塞梦坟场的地理位置、瑟克奈特话语中的暗意,以及那源生不断的“污染物”……一切看似巧合的线索,都逐渐被一条难以窥视的线路所彼此贯穿。如此想来,难道说从我们尚未踏入雪原,甚至是从我们最初进入这片森林的边缘起,就已经落入被精心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事情,正在逐渐超出理解的范围。
爱莉雅,缇安娜,夜之主罗恩迪曼,以及那来去不明的稻草人……我一时间难以抓住那条关键的“线”。过往的线索不仅杂乱,部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忘了细节,我难以分辨还有谁会和“森林之心”存在着关联。
然而,就在我试图整理这些线索的时候,希希莉亚似乎有了新的发现。她突然伸出右手,顿时,远处一个闪亮的光点以飞快的速度急速冲来!
什么……那是来敌吗!
我心中一紧,连忙抬手准备迎战,却见那光点竟是希希莉亚使用的短刀——此刻,这把刀随着对方的召唤稳稳地回到她的手中。
“希希莉亚?”
“请您不要为我的行为感到疑惑……嗯,我想自己应该弄明白了些事情,”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刀上,“刚才,我将这把刀插在树干上作为标记。而现在,它的确是从我们航行过的方向回来的……”
“……你的意思是?”
“这和原先的猜想不同——我们并不是受困在某种小范围的‘空间’内,而是这个‘空间’正在随着我们的行驶,它在不停地发生变化。
我大概理解了希希莉亚的意图。传统意义上的“鬼打墙”,是使得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反复回到同一个“空间”之内,也就意味着我们会在接下来的航行中再次见到她手中的那把短刀。然而在刚才的这段时间内,希希莉亚却始终没有发现刀的标记……
我本以为是受到某种特殊的能量影响,使得我们在不自觉间回到原点——但希希莉亚的这个想法,却更可能说明是这些树木在自发改变形体,使其呈现出与先前完全相似的模样。
正如此思考着,我的目光注意到较远处树木的枝冠上,竟的确出现一个和之前所见完全相同的鸟巢!但上一个的它,已经被我碾成了碎屑——毫无疑问,这片树林正在以我们无法目测的方式发生变化,暗含着针对我们的阴谋……
可这些树木,真的具有“意识”吗?
突然间,我注意到不远处树木根系下方的水面,以极快的速度闪过一道黑影!它很快消失在暗处,被落雨的波纹浮去踪迹,连让我再次确认的机会都没有。
太快了,让我甚至怀疑那只是我的错觉……在这种浑浊的水中,想要找到那半人长左右的黑影,无疑是非常困难的。在短短数秒的迟疑后,我再次回过神来——水下似乎真的存在某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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