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殷白竹因擅离职守、越职插手涓城兵马事务等,被涓城押送往紫都,入狱审讯。
韩湘雪听闻此事,一时却难以帮他洗脱罪名,一是因她这一月来的曲折境遇难以对外说明,殷白竹的行动在外人看来缺乏缘由,属于擅自行动。
……这在军中,一向是大忌。
二来,他现在被叛党牢牢盯着,即使是她,也不能随意动作。
担忧之下,韩湘雪还是去看了殷白竹一眼。
地牢中昏暗潮湿,带路的狱卒战战兢兢退下,她上前一步。
昏暗的光线下,牢房中的人被缚在木架上,垂着头,发丝凌乱,不知生死。韩湘雪唤了他一声。
“白竹。”
虚弱垂头的人动了动,慢慢抬起头。他苍白的唇干涸流血,看到她的时候,一片灰寂的眼眸中蓦然掠起了几分神采。
“……殿下。”
“他们对你用刑了?”韩湘雪走近几步。
她一身洁白的锦裙,披了层金色的罩纱,形容得体,华贵雅致,步摇撒下的金幕在他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光。
殷白竹眨了下眼,下意识地侧过头,又对她摇了摇头。罪名未定,那些人不敢对他下太重的手。只是地牢湿寒,他披着残破的单衣,之前在战场上留下的伤口也未处理,再加上一直被绑起,几乎几日未曾合眼,他这几天虚弱的很。
韩湘雪扫过他身上的伤痕,转身,冷声道:“来人,找医师给小将军治伤。定罪之前,不准再对他用刑。”
狱卒战战兢兢道:“是。”
殷白竹哑声道:“谢殿下。”
从阴暗的狱中走出,韩湘雪脸色泛寒:“将莫青蕴给我叫来。”
宛冬垂眸:“是。”
……
莫青蕴接到传召时,面色异常地平静。
一路到了韩湘雪面前,看着女子泛寒的面色,他问道:“殿下很在意殷小将军?”
韩湘雪乍然听到这话,面色愈冷:“什么时候轮到莫大人盘问本宫了?”
不待莫青蕴接话,她暂且压下心头生出的怒火,冷冷开口:“殷白竹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之前问你,你不是说他没事?”
“轻伤而已,不会伤及性命。”莫青蕴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听得韩湘雪火气上涌:“殷小将军如今是阶下囚,若殿下出手包庇,恐怕会染上指使他擅调兵马的嫌疑——”
“啪”一声,一支笔被韩湘雪丢下,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他面前。
“既如此,便请你修书,劝他们停手。”韩湘雪冷眼看他,“莫大人毕竟也是叛党头目之一,想来说话也有几分分量?”
“殿下说气话了。”莫青蕴垂下眼,看着身前的那支笔:“他们推迟动手时间,或许已对我起疑——此时贸然动作,他们只会除掉我。”
他抬眼望着韩湘雪:“届时,我对殿下,也就无用了。”
韩湘雪怒极反笑,经这一番口舌,心情却也稍稍冷静下来——她绕到莫青蕴身前,抬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轻伤而已?”她缓慢吐出这几个字,望着他,眸底带着幽幽寒意:“莫大人最好记住这几个字。若同我耍什么把戏,本宫一定让你没有机会再说出这几个字。”
明明语带威胁,莫青蕴望着她,眼中却像拨开雾霭见到青萍般,竟现出一丝缥缈鲜活笑意——
“好。”他轻声道。
除了防朝中叛党生事,韩湘雪近日还有另一桩头疼事,那就是——
……躲着凤绯璃。
自从那日允他留在宫中后,韩湘雪很快后悔了这个决定。凤绯璃落脚的宫殿离昭雪宫极近,她三不五时便能在宫中遇见他,简直像撞了鬼。
一个红衣艳丽、不时出没在堂前、廊下、桥上的鬼。
而且,平心而论,她现在有点怕见到凤绯璃。
……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知晓了他的心意、又或许是因为觉得亏欠,她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双明亮的、隐含着期盼的、像火一样炽烈的桃花眼,望向她时,她总有种魂魄都被烧灼的错觉。
他的眼睛,一直这样亮吗?韩湘雪想。如果是这样,她为何那么晚才察觉他的心意?
……但是早一点知道,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的。她收敛起心底的晦暗——命定之人,如何能有其他念想呢?最初,她还怀疑过凤绯璃在此时入宫的目的。
要如何面对他的真心呢?
心念纷繁、诸事烦乱,韩湘雪只盼凤栖的出使快点结束、凤绯璃快点回到凤栖。但从他那天入宫起,到其他使者进宫拜见、回到驿馆、准备返程,凤绯璃没有任何要和他们同行的意思。
她派人询问他何时启程,他却说,他此来主要是为了访友叙旧。而韩湘雪就是他的“友”。
韩湘雪:“……”
从前不知,凤绯璃的面皮竟还挺厚,还会睁眼说瞎话。
她还发现凤绯璃入宫那日带来的绫罗珠宝并不在凤栖礼单之上。他又一次造访,她挑起一匹红绫罗,转眼看凤绯璃:“师兄,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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