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听到后面几句,姜琴都能感觉到领着她们两个进办公室的年轻干事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时不时还瞥她们一眼,仿佛是在想她们一会儿进去会不会当着领导的面撒谎似的。
姜琴:“……”
正想着呢,边上王娟就好似无意间提了一句:“姜琴妹子,你之前给毛丫上课用的笔记你带了吧?”
姜琴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快速看了眼在侧前方领路的干事,嘴上很快回了一句:“带了,都在我这个挎包里呢,我就怕这些还不够……”
王娟摆摆手:“嗐,哪有不够的,你每天给毛丫妹子上课都恨不得跟正经老师似的每天备课,那写的密密麻麻跟日记一样,我要是白主任,看一眼就知道你没糊弄人,还得额外聘请你来给养殖场其他人也上上课。”
王娟对姜琴那是满口夸。
不光是夸给那领头的年轻干事听的,也是夸给办公室外头看热闹的人和财务科办公室里这些干部们听的。
这回后勤部闹出的动静不小。
刚好这两天又是军属们来领工资补贴的时候,这后勤部大楼里人来人往,人多嘴杂。
王娟自己也就算了,反正她日常就喜欢往人堆里钻,人缘儿也好,外边但凡是有什么关于她的闲言碎语,可能都还没来得及扩散开来,就有人告诉她了,她自然有法子把那些说她闲话的人给堵回去。
但姜琴跟她不一样啊。
她日常除了去妇联画板报,就是带着几个孩子出门遛弯儿,去的一般也是供销社或者是食堂,一般遛弯个二十来分钟,也就往回走了。
在家也大多是在屋里写写画画,家属院里很多随军的嫂子都没什么文化,没上过学的占了有三分之一到一半,对姜琴这样的文化人,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甚至还有私下暗暗说姜琴生活作风不好,也没比那何婉晴好多少。
姜琴自己又不是爱跟人说闲话的性格,来岛上也好几个月了,家属院里这么多人,到现在还有好些人都不知道,姜琴就是画妇联板报的人。
足以可见,她平时的社交圈有多闭塞。
要是外头有人说姜琴的闲话,恐怕等传遍了大半个家属院,姜琴都不一定知道。
就跟之前周芸算计她那次一样。
既然能在一开始就把谣言的苗头给掐了,干嘛还非要等流言传开了再去澄清。
澄清得再好,最后名声还是会受到影响。
就跟一块白棉布上染了墨汁,就是洗得再干净,总会留下一点痕迹,也不如原先那块布那么干净了。
姜琴明白王娟的好意。
在这种时候,她再谦虚,也没什么必要。
但让她自夸自擂,她也实在是没那么大脸。
索性就道:“上课就算了,等毛丫她们上手了,之后养殖场再来新人,她们自己也能教了,毕竟我当时也完全是跟瞎子上路一样,要是不把每天教的东西记下来,我都怕我自己教串了。”
也算是变相证实了王娟的话。
该解释的解释了,姜琴自认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打算多做什么,说完刚好就到了财务科科长办公室的门口。
“哆哆哆”三声。
里头传来有些陌生的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进来。”
干事缩了缩脖子推门进去,就见靠着门最近的一个看着有三四十岁的妇女同志看过来,背对着里头的人,对她们一阵龇牙咧嘴。
哪怕姜琴没正经上过班,也知道这意思是理由的领导在生气,生大气!
果不其然。
一进去,姜琴先是被满屋子的烟味呛得脚步一顿,紧接着,就是里头满满当当十来个人之间压抑紧绷的氛围。
那氛围都不用多细心敏感的人都能从大家低沉的脸色和几个领导冒着火气的眼神中感觉出来。
负责领着姜琴和王娟进来的年轻干事一看屋里头这氛围,也不敢多看,嘴上说了句:“科长,主任,两位同志我请来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连个“要是没什么事”的前提都没说,一说完,脚底下就跟抹了油似的,低着头飞快转身就出去了,顺手还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引得外边本来探头探脑想暗戳戳瞅一眼办公室里动静的人都忍不住“唉”了一声。
不过,虽然是看不见办公室里头的情况,但光是之前听到的,还有刚刚姜琴和王娟说的话,也足以叫她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个七八成。
“你们说,这小于和周芸,谁说的是真的?”
有人就问:“又关周芸什么事儿?她不是妇联的吗?”
边上就有人给她解释:“这回的事情就是养殖场发工资福利,白主任也说要奖励小于干事,小于干事好像是想替自己侄子求个工作岗位。
结果那个周芸突然跑过来,指认小于干事没认真教,小于干事当然不认了,两个人就撕扯起来了。”
另一个人接话:“我听说周芸的娘家大嫂正好是小于干事的大姐,这两个人关系可不远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内讧了。”
“是啊。”边上另一个大姐拆着手套线呢,人就也跟着凑过来,“我来得早,那时候科长办公室的门还没关死,我听见里头好像是个粗嗓子的女同志说,她们做得好是姜琴教得好,跟小于同志没关系。”
“粗嗓子女同志?那应该是张玲子吧?我记得她是二营向连长的爱人,就是四号家属院那个把男人七八成工资都寄回老家,自己闺女一年只有一套衣服穿,洗了就让闺女在家里披着大人衣服躲着的那个嫂子。”
说二营向连长的爱人,还没多少人能对上人。
但要说后半句话,在场大部分人都纷纷了然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