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年轻人基本不讲这些了,意义也不大,但保不齐有人故作渊博拿架子,将封建糟粕奉为圭臬。
社会提倡平等,若席间有长辈自不必多说,长幼有序。
可大家都是平辈,这种将人分个尊卑高下的规矩便应该取消。
其实这就是被曲解了,被人东施效颦,拿来装模作样,用笔画上胡子装作大人模样,谁谁谁混得好才能上座……
你可以不讲,但不能不懂,万一别人就较真儿呢?
你可以不讲,却也不妨碍别人就认这一套,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去争论什么,所以往靠门的位置坐就行。
不多久,曾经的高中同学组团而来,第一波是五个男生,他们进门后只看到一个背影,还以为是江天放,于是笑着上前打招呼,还戏谑怎么坐这,可上前看到正脸才知道,第一个到的居然是何安在。
去年何安在是最后一个到的,而今年,却是第一个。
虽然诧异,但也仅是诧异,时隔一年,已是另一番心境,无论曾经的关系如何,大家都是阔别已久的老同学,聊聊近况,聊聊家常。
五个男生相互戏谑恭维,相互推搡上座,这只是玩笑,玩笑过后五人坐在了何安在的身边。
“这里已经有人了。”何安在制止了一人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那人尴尬地笑了笑,坐去了旁边的位置。
之后到来的是一波女生,似是不想与男生坐得太近,于是便坐到了男生对面,最里面的位置,对此没人说什么,因为这只是一场同学聚会。
之后陆续有人到来,而何安在也阻止了一人又一人坐到自己身边的位置。
“辛苦了辛苦了,我马上就要到了。”萧文君的蓝牙耳机中传来何安在不断阻止旁人落座的声音,即便不在现场,萧文君都已经替何安在感到尴尬了,毕竟那只是一场同学聚会啊。
有各自的小圈子可以理解,但在这种场合还抱着团就有些惹人嫌了,你们关系好,私下里怎么着都无所谓,可当下在场都是同学,一起相处了三年,大家是一个集体,你这样占着位置,就……很难看。
虽然大家颇有微词,但也没有明说什么;而何安在对旁人的目光与议论更是毫不在意,直接将腿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江天放喊男生去搬酒,虽然用不了那么多,但男生们都起身自告奋勇,当然除了何安在,他倚着靠背,将腿搭在椅子上,跟个大爷似的。
这时陈晓清到了,陈晓清不似其他人,她一眼就认出了背对着门口的何安在,因为那个背影她曾追逐了三年。
陈晓清身穿一身礼服式吊带束腰碎花长裙,提着一个米白色单肩斜挎小方包,一头黑棕渐变的大波浪长发,较比一年前的清纯,如今的清纯中多了一丝成熟,甚至是……性感。
坐在最里面的女生们见到陈晓清的到来,忙起身向陈晓清招手打招呼,而陈晓清只是笑着挥手回应,却没有过去,而是坐在了何安在身边的位置。
“好久不见,喊你你也不出来。”陈晓清与何安在打招呼道。
“这么热的天,不想出门。”何安在语气虽然有些敷衍,但却是心中真实所想。
原本坐在何安在身边的男生,搬酒回来发现位置被占,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换了个位置。
一时间现场气氛有些怪异,陈晓清不顾旁人邀请,坐在了何安在的身边。
有女生过来挽住陈晓清的手臂,邀请陈晓清去里面坐,却被陈晓清拒绝了。
而也有个男生去到里面,在女生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然后女生们便起座换了位置,空出了中间的主位。
原本的同学聚会因为那男生去说悄悄话儿变了味儿,在女生换座之后,又有一位男生过去,按住了之前那男生的肩膀,然后跟女生小声说了些什么,女生们便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然后后来的男生便推搡这之前的男生回去了。
第一个男生未必就是较真儿,可在众人眼中,他的行为就跟何安在占座一样的不礼貌。
自以为懂规矩的人在席间给人安排座次,若是商务局无可厚非,领导甚至会夸你,可这是同学聚会。
当下人们厌恶同学聚会的原因无非就是席间的攀比,刚毕业那会儿的聚会是最纯真的,多少年后人们的差异越来越大,而有的人一上来便将这种差异摆在了明面上,比如以座次论尊卑,自然会越来越遭人排斥,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多少年后成功。
这场饭局江天放请客,江天放肯定是得坐主位的,这点毋庸置疑;然而以江天放的性格是不会在意这些的,他若是在意,直接在椅子上贴上同学的名字,让所有人对号入座就好了。
这是同学聚会,大家随意就好,在这张桌子上没有主次。
“怎么了吗?”陈晓清凑近身子,压低声音,问向何安在。
陈晓清不可能不知道原因,她只是找个话题与何安在来聊而已。
刚刚那女生来邀请她,她便以不上座的理由婉拒了,虽然桌上无主次,但人得自谦。
陈晓清既然问了,何安在便与她说道。
这方面何安在不敢说在行,只是耳濡目染。
“冲着门位置不能坐,事儿贼多;你就把它想象成一个被诅咒的位置,只要坐了就会霉运缠身,就算别人让你坐,你也要推脱拒绝。”
“呵呵。”陈晓清浅浅一笑,“你比以前幽默了。”
正常人不在意这些,而不在意这些的人便不在乎自己坐在了最低的位置,只是怕坐错了位置惹别人不高兴,这也是有格局顾大局之人,毕竟人生不止这一场排排坐。
又有自我且反叛的人,就坐、偏坐,爱咋咋地,他们连高铁飞机都抢座占座,更不用说饭局酒桌上了。
在意这些规矩的人,也并不意味着他们有多么讲规矩,他们只是为了让别人讲规矩,用规矩束缚别人;只是以规矩为由,沉浸在对自己权利的彰显之中,拿着鸡毛当令箭,欲以最小的权力行最大的恶,欲在有限的范围内最大程度的难为人。
规矩应该是平等的,而不是恃强凌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