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违背生存的本能,做那些在大家看来很无谓无意义的事情。
冒着生命危险去找必死无疑的幼崽是无意义的,外出寻找幼崽的尸体是无意义的,学会春夏秋冬而不是温热丰寒是无意义的。
阿墨就在这些无意义的事情里,凝聚出了有意义的灵魂。
丰季的成人礼结束了。
我正式成为部落里能够说上话的大人,而不是嗷嗷待哺的幼崽。
阿墨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弱,但因为有我在,她还能撑着拐子,慢悠悠地走在大家面前。
养鸡的事情在丰季的下旬成功了。
几只折了翅膀的大野鸡,终于孵出了六只小鸡。
虽然条件不好,夭折了一只。但剩下的可都很精神,追着虫子到处跑。
族人们都很兴奋,因为这意味着,未来可能不会再缺肉。不用去跟野兽搏生死,也能咬肉喝血。
然而,最开始提出这个方法的阿墨,却并没有多高兴。
她手里摸着鸡仔,面上浮现几分迷茫。
好像有什么记忆落在了角落里,她在找,可却怎么也找不到。
寒季如约而至。
我看见纯白色的雪落在阿墨发顶。
蓬松宽厚的乌黑里夹了许多白霜,她抖一抖,稍微拨了拨它们,反倒让自己沾染了更多。
裹着熊皮的阿墨忽然眨了眨眼,紧接着大口张嘴,重重地打出一个喷嚏来。
她的眼皮半耷拉下来,晃了晃脑袋。
雪落在两个小漩涡上,我伸手替她拨开,把她拉进了洞穴里。
想着还不够暖和,就悄悄取来了黑石头跟一团茅草,想要点个篝火。
阿墨伸手制止,说冬天取暖不只有这一种方法。在洞穴里点火太危险了,很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我不知道什么是一氧化碳,但我知道什么是中毒。
“那怎么取暖?”我有些疑惑。
除了裹兽皮和烤火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
嗯,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那是大黑天以后,所有族人们窝在一起,紧紧相靠,这样就不会变冷了。
但现在日头还很高。
“把炭放回去,拿这块石头去火里烤一烤,变红以后,包上这种叶子拿来给我。”
阿墨已经能够很自然地使唤我了。
我点点头就溜了出去,族长等在黑石头盆子那里,看着我把黑石头放回去。
又见我把一块圆溜溜的卵石扔进火里,等着它一点点变红。
“豌豆儿,不能吃。”族长指了指卵石。
我说,“不是吃的,是取暖的。”
她疑惑起来。
反正寒季没什么事情做,她坐在我身旁,一起等卵石变红。
我盯着劈啪作响的火焰,搓了搓手臂,抱着膝盖。
这些橙红色的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
我越看越入神,越看越觉得浑身发热。
“豌豆儿!”
族长的声音敲醒了我。
我抬起头,发现她后退了几步,眼神有些惊恐。
随即,我又看向篝火,卵石已经彻底变红,我的眼前也愈发地热。
正当我要提起树枝把卵石捞出来时,树枝轻轻一握便断了。
黑漆漆的灰落在雪上格外显眼。
我站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火。
没有黑石头、干野草和树枝,也烧起来了的火。
我愣愣地看向篝火,直接伸手取出了卵石。
红彤彤的,却一点也不烫。
那天,阿墨告诉我,这是野生小手炉。手和脚暖和了,身体也会跟着暖起来。
而我却没有告诉她,族人开始害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