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她与陛下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群臣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什么礼义廉耻合不合规矩,而是一种微妙的庆幸——
幸好陛下年轻力壮、颇有姿色,又懂惜香怜玉,牢牢抓住了年荼的心。
当然,抚远大将军也是功不可没……既又容人之量,还能哄得了年荼不抛下他,年荼大概正是为了他才去造这些望远镜、火药出来。
几个正筹划着谏言的言官回去后连夜将奏折烧了个干干净净。
朝堂上,一时都是褒扬赞美声,再没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议论年荼脚踩两条大船的道德问题。
皇帝陛下的心情无限愉悦,年荼却有点笑不出来。
原本她可以随意出宫,时不时就去外面逛逛,偷偷视察一下宗家的工坊和自己的玻璃铺子。
然而自从火药爆炸试验后,她这张脸走到哪都能被人认出来。朝中官员还含蓄一些,自持礼仪,并不盯着她瞧,也多数不会将谄媚意图表现得太明显。百姓却不懂那么多,见了她就直呼仙女娘娘,纳头便拜。
受过几次惊吓后,年荼不得不缩在宫里,暂时闭门不出。
如此憋了十数日,工部忽然传来消息,说是武器完善有进展了,她再按捺不住,戴上幕篱和面纱,鬼鬼祟祟出了门。
当朝民风比前朝开放许多,但大部分大家闺秀仍然都不愿抛头露面,在外面行走时多会遮住脸,年荼混迹其中,倒也并不引人注目。
去过工部衙门,见一切顺利,她胆子大了些,干脆再去一趟玻璃铺子,照旧,到对面的酒楼去歇脚。
这家酒楼其实是宗家的,顶楼的雅间一直给她留着。
无需年荼吩咐,一壶上好的热茶和几样合她口味的点心就呈上来。
关起门,打开窗,轻嗅一口茶香,久违的闲适安逸涌遍四肢百骸,年荼抬起手,打算摘掉碍事的幕篱和面纱。
耳边却传来不合时宜地叩门声。
年荼动作一顿。
她垂眸思忖,没有第一时间起身,而是保持安静,营造出一种屋里没人的感觉。
外面的人却十分执着,好像很确信她就在里面,敲门的节奏不急不缓、彬彬有礼,却每隔一会儿就来几下,不肯停息。
按捺半晌,年荼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缓步走过去,猛然推开门——
“呃啊!”
门外的人猝不及防被她推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怒交加地抬起头,又在目光触碰到她的瞬间怒意悉数退散。
看着这张陌生的男性面孔,年荼迷惑了一瞬,但转念又回想起他的声音在哪听过,“……六爷?”
“不、不是六爷”,安远侯世子脸都红了,慌乱摆手,“您别这么叫我……”
那些捧着他的朋友称他一声爷,他也就大言不惭地胡乱应了,但在年荼这里,他可万万当不起。
“您叫我小六吧!”,他从地上爬起来,拱手朝年荼行了一礼。
年荼侧身避开。
“世子这是何意?”,她的神情含着探究,语气不咸不淡。
瞧他孤身一人,那些狐朋狗友今日似乎都没在身边。方才敲门的架势,又像是专门来找她的。
以他们之间那点不愉快的交集,寻仇的可能性比较大。
说实在的,年荼一点也不慌。
这位安远侯世子枉为男人,比她还虚,完全是草包一个,被她一推就倒。
哪怕她真是独自出门,也不至于怕他。何况角落里至少藏着三五个暗卫,估计全都在盯着这个不速之客,但凡事态有一点不妙,立刻就会动手。
气氛有些冷凝。
顶着年荼探究的视线,安远侯世子扭捏地后退了两步,突然噗通往地上一跪,“在下是来向您道歉的!”
这倒是出乎年荼意料之外。
她垂眸审视对方几秒钟,辨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或许是迫于他爹安远侯的命令,又或许是出于谄媚逢迎。当然,也有很小的可能是真心忏悔。
“小事而已,过去许久,早就翻篇揭过”,不再提起来的话,她都快忘了这茬,“世子先起来说话。”
虽然是酒楼顶层,基本没人瞧得见热闹,但这样任他跪着也不对劲。
似乎是感激她的宽宏大量,安远侯世子眼眶微红,却迟迟不肯起来,支支吾吾半天,小声嗫嚅,“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我、我想参与火药制造!”,他憋了一口气,闭着眼睛一秃噜全嚷出来。
年荼:“……”
她有片刻的茫然,而后心情复杂地摸了摸鼻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沉默半晌,她提出邀请,“世子请入内详谈。”
闻言,安远侯世子的眼睛唰一下亮了,仿佛看到了希望,挪着小碎步跟着她进了雅间,为了避嫌,刻意没有关门。
然而刚入座捧上茶杯,年荼就直截了当开口,“火药制造不是小事,保密性很强,除我之外,只由工部的几位大人负责,外人不得参与。”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这是很明确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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