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他来到了硬座车厢。还未踏入,一股混合着汗味、食物味以及各种嘈杂人声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那气味浓烈而刺鼻,让他皱了皱鼻子,仿佛那味道是危险的信号。但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钻进了这拥挤的空间。
硬座车厢里真可谓是水泄不通。人们或坐或站,行李被胡乱地堆放在座位上、过道里,甚至还有人把包裹顶在头上。一个粗壮的大汉,满脸通红,正费力地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往行李架上塞,嘴里嘟囔着抱怨的话语;一个年轻的小伙,戴着耳机,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个大妈围坐在一起,大声地谈论着家长里短,笑声和争吵声此起彼伏。大人的交谈声、小孩的哭闹声、行李箱滚轮的滚动声以及列车行驶时发出的 “哐当” 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嘈杂的交响乐。
赵承平低着头,像一条灵活的游鱼在人群中艰难穿行。他的肩膀不时地与旁人碰撞,有时是一个背着大包的旅客匆匆走过,撞得他一个趔趄;有时是一个小孩在人群中穿梭,不小心踩了他的脚。可他顾不上这些,心里只想着赶紧找个能藏身的地方。
终于,他发现了一个靠窗的空位。他快步走过去,屁股刚一沾到座位,便立刻将身体往窗边缩了缩,尽可能地让自己不那么显眼。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渴望找到一个安全的角落舔舐伤口。邻座是一位年轻的妇女,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哭闹不止的婴儿。那婴儿的小脸涨得通红,嘴巴张得老大,哭得声嘶力竭,两只小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仿佛在向这个世界抗议着什么。妇女一边轻轻摇晃着身体,一边嘴里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摇篮曲,那歌声轻柔而舒缓,可婴儿似乎并不买账,依旧哭个不停。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像清晨荷叶上的露珠,眼神中满是焦急和疲惫。她时不时地用手轻轻拍打着婴儿的后背,嘴里还轻声安慰着:“宝宝乖,不哭不哭。” 可婴儿的哭声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赵承平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份报纸,假装认真地阅读起来。报纸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中沙沙作响,那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几乎被淹没。他的目光虽然落在报纸上,可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的余光如同敏锐的探测器,时刻留意着车厢两头的动静。
列车缓缓驶出了城市的喧嚣。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广袤无垠的农田和错落有致的村庄。一片片金黄的麦田在微风中泛起层层麦浪,像是大地铺上了金色的绒毯;远处的村庄里,袅袅炊烟从烟囱中升腾而起,悠悠地融入天际,勾勒出一幅宁静祥和的田园画卷。
赵承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目光透过玻璃,也渐渐被这窗外的景色所吸引。那宁静的田园风光,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魔力,慢慢舒缓着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他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原本僵硬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一些,紧绷的肩膀不再那么高高耸起,像是卸下了一部分沉重的负担。
邻座的年轻妇女怀中的婴儿不知何时停止了哭闹,此刻正安静地睡着,发出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妇女看着熟睡的宝宝,疲惫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轻轻掖了掖裹在婴儿身上的小毯子,动作轻柔而小心,生怕惊醒了这来之不易的美梦。赵承平瞥了一眼她们,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难得的平静。
然而,他的警觉并未完全放下。尽管窗外的景色如此安宁,尽管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平和无害,但他清楚地知道,危险并未真正远去。
那两个如鬼魅般的黑衣人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出现,将这短暂的宁静瞬间打破。所以,他的手依然稳稳地放在外套口袋里,紧紧地握着枪柄。
列车有节奏地哐当哐当地行驶着,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仿佛是一首冗长而单调的催眠曲。
赵承平微微眯着眼,靠在硬座那硬邦邦的靠背上,佯装小憩。
他的身体看似放松,可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如弦,时刻留意着周遭的动静。
突然,一阵急促的震动从裤兜处传来,好似一把尖锐的匕首瞬间划破了这表面的平静。
赵承平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点了穴一般,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瞬间高度集中。
他以极快却又不失隐蔽的动作,缓缓将手伸进裤兜,像是生怕这轻微的动作会引来旁人的注意。
周围的乘客依旧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邻座的妇女正轻柔地哼唱着不知名的摇篮曲,试图哄怀里的婴儿再次入睡;对面座位上的年轻小伙戴着耳机,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头晃脑,嘴里还不时跟着哼唱几句听不清的歌词。没有人察觉到赵承平此刻的异样。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低头看向屏幕。光线昏暗的车厢里,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当他看清屏幕上那一行加密短信时,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到站后别出站,走员工通道,有人接应。” 短短十几个字,却仿佛有着千钧之重,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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