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林深完全没有被吓一跳,那绝对是不太可能的,更何况那还是一双双大大小小的眼睛。
他原本从过去开始就对于“注视”这件事异常的敏感,现在也不过是逐渐习惯了一些并没有完全到了可以视若无物的程度。
只不过虽然被吓到,他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什么表情来,只是感觉自己心脏的位置像被铁锤猛地敲了一下,一只脚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就立刻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站在箱子里的那个人同样也被吓了一跳,大约是背光的关系,林深出现在小窗口前的身影只有一个轮廓,看不清楚面容,于是对方在这个渗人的匆匆一瞥之后就快速往箱子深处推,完全没思考自己的活动空间就那么大,直到后脑勺砸在箱壁上,也刚好砸到了他后面的那只眼睛。
“嘶——”
这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脑袋直接就蹲到了地上。
两只眼睛一闭,其他位置的眼睛也都跟着闭上了。
林深趁此机会稍稍吐了一口气,静静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并没有什么情绪过分激动的行为之后,才尝试着开口道:“别紧张,大家都是因为鬼神许愿卷进来的,我只是想问问这里之前的情况,以便帮助你们也可以逃出去。”
听到“鬼神许愿”几个字,蹲在地上的男人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他的那几只眼睛同时睁开,小心翼翼地朝小窗口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或许有些想要悄无声息打量林深的意思,然而脑袋上的眼睛实在是太多了,一只动其他的就跟着动,完全隐藏不了一点。
对方或许会有迟疑,考虑着会不会是某种骗人的伎俩,但林深却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眼前能够清晰辨认他的存在的人,都是许愿人。
这可比以前在人群里大海捞针要容易多了。
见对方的情绪稍有缓和,林深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货舱外面现在有人看守,船上的其他人目的也还都不明确,直接打开这些箱子放你们出来,估计我们也没有什么安全的落脚点,所以我有点别的事情想先问问你们,其他的,可以等你们考虑或者是判断清楚了之后再说。”
林深并不需要眼前这个人立刻就给他答案,毕竟他的这句话是说给在场所有困在箱子里的许愿人的。
大家都是睁开眼就被困在箱子里,不知道之后会面对什么,而林深给他们带来了他们可能在事发之前都没有办法接触到的信息,那么就算现在这个人不会也不敢回答,总会有其他人有不同的想法和决定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闭上嘴等了一会儿,看似是在等面前这个人的答案,实际上耳朵是在听其他箱子里的声音。
而跟他想的一样,或近或远的一些箱子里,发出了之前没有过的轻微响动。
或许是因为眼前箱子里男人的沉默让小苗有些不高兴,他拖着自己的手臂就凑了过来,在箱壁上“嘭”地敲了一下,仿佛某种威胁。
箱子里的男人“噫”了一声,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再次看过来。
跟他脸上骇人的模样不同,他看上去明显特别紧张,两只手从脑袋上放下来之后根本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放,最后只能把手指头搅在一起,鼓起勇气往小窗口的方向靠了一步,就停住不动了。
“你……想问什么?”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小,小到都没有在箱子里产生回响。
他说完这句话,就试图越过林深头侧的缝隙朝外看,像是在观察外面有没有别的什么可怕东西。
“你们从这个地方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其他动静?像是什么东西从这里挣脱,逃出去的。”
说到这里,林深看了看身旁的小苗,担心自己描述得不够准确,于是又道:“我应该问仔细一点,你们听到的从箱子里挣脱的声音,是一个还是两个?如果是两个的话,有没有注意观察到第一个挣脱的声音?”
男人没立刻回话,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自己混乱的记忆里试图努力挤出点什么。
“两个。”
说话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男人,而是从另一侧被布遮盖的箱子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那应该是个女生的声音,但又有些沙哑和低沉,就好像嗓子出了什么问题一样。
林深眨眨眼,转头就见田松杰已经准确无误地指出了刚才出声的那个箱子,于是他又看了面前箱子里这个男人几眼,最终放下了布,朝旁边走了过去。
布一拉开,头顶不算是很明亮的光线就顺着小窗口照了进去。
然而因为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是这么点光照也让箱子里的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朝黑暗中退了两步。
那确实是一个女生,身形清瘦,抬起来的手臂林深感觉只有自己胳膊的一半粗,仿佛来一阵大风就能把她给直接吹走。
只是那只手臂上却覆盖着显眼的深色鳞片,像是蛇又像是鱼,在微弱的光照下反着光,散发出些许五彩斑斓的小小光斑,第一眼感觉有些吓人,第二眼就会被这种颜色所深深吸引,感觉到其中的美丽。
像是眼睛逐渐开始适应,女生缓慢地放下手,先把林深给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要不说长得好看顺眼些在有的时候还是非常有帮助的呢?
女生那张五官紧皱带着审视的脸,在灯光下辨认清楚林深的脸之后,很明显的松弛了不少。
她尝试着朝小窗口又靠近了一些,发现林深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才继续开口道:“是两个声音,我睁开眼睛的瞬间,就已经听到一个声音响起了,几乎就是跟我睁眼同时发生的,但是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关我们的箱子上是蒙着布的,所以我没办法看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生的脸颊和脖颈上也附着着或密集或松散的鳞片,其中一只眼睛似乎微微有些变色,跟另一只棕褐色的眼睛不太相同,但差别还不算太大。
她穿着的上装和下装都很短,几乎是把所有长着鳞片的位置都暴露了出来,但只要仔细看衣服的边缘就能看出来,并非衣服最开始就被剪裁成这个样子,而是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之后才变得这么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