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品祭酒与虎狼之策
>周铁砚走马上任京大祭酒,师爷冯三郎献上虎狼之策:
>“姑父,京大已烂到根了!两千教职,无论教授门卫,一律解聘!”
>周铁砚惊得酒杯坠地:“三郎,此乃自断根基之策!”
>冯三郎却成竹在胸:“非也!旧人不除,新血难入。更要紧的是——逼他们吐出这十年吞下的百倍高薪!”
>翌日,京大公告栏贴出惊雷告示。
>老教授当场晕厥,门房破口大骂。
>三日后,锦衣卫按名单闯入各家,昔日清贵跪地哭嚎:“老夫俸禄早已花尽啊!”
>周铁砚立于校场高台,对台下数千寒门待业士子振臂:“今日起,尔等便是京大新脊梁!”
>光武帝闻报拍案:“好个刮骨钢刀!此獠当重用!”
窗外,最后一丝残阳被厚重的宫墙吞噬,暮色如同浓墨,浸染了京师大学堂新任大祭酒周铁砚的值房。
昏暗的灯光映得他棱角分明的脸膛明暗不定。案头,那方象征着学府最高权柄的铜印在烛火下泛着冷硬的幽光,压在一叠厚厚的、散发着陈腐霉味的卷宗之上——那是前任留下的烂摊子,字里行间浸透着贪墨与不公。
周铁砚端起粗瓷茶碗,劣质茶叶的苦涩在舌根蔓延。四品祭酒的绯袍加身不过三日,心头那份沉甸甸的陌生感与焦灼却如影随形。
都察院的刀笔刑名他烂熟于心,抽丝剥茧、追魂索命是他的看家本事。
可这祭酒?管什么?教书育人?经史子集?他只觉得隔行如隔山,满耳是虚浮的颂圣文章和云山雾罩的清谈,脚下踩的仿佛不是千年学府的青砖,而是深不见底的泥潭。
“姑父。”一个清瘦的身影无声地推门进来,带来一丝微凉的夜风。正是他的内侄兼师爷,冯三郎。
他手里捧着新一期的《大明民生报》和几份还带着墨香的官家邸报。
“坐,三郎。”周铁砚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眉头依旧紧锁,“这位置……烫手啊。”
冯三郎依言坐下,将报纸轻轻放在案角,脸上带着惯有的沉静。他虽只是个秀才功名,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直抵本质。“姑父忧心前程?”他开门见山。
周铁砚没有否认,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铜印边缘。
“陛下雷霆手段,整饬学府,擢我于此位,是信任,更是千斤重担。干得好,海阔天空;干砸了……”他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出那后半句,但眼中掠过的一丝凝重已道尽一切。
六品小官骤然跃居四品清贵,圣眷如烈火烹油,稍有不慎,便是焚身之祸。觐见天颜?他连宫门朝哪边开都觉遥远,遑论在天子面前留下印象。机会只在京大这一方天地。
冯三郎微微一笑,拿起那份《民生报》,手指精准地点在头版一篇剖析前明败亡根源的雄文上。
“姑父请看,此文可谓振聋发聩。强如崇祯朝,坐拥宇内无双之富庶、兵甲,缘何十几年间,竟亡于建州一隅之地的努尔哈赤家族,亡于流寇李自成那等乌合之众?努尔哈赤屠戮我汉家子民何止百万,前明煌煌天朝,竟束手无策,坐视山河破碎,社稷倾颓!根子何在?”
周铁砚的目光随着冯三郎的手指移动,那段触目惊心的文字映入眼帘。他办案无数,经手的都是具体的人命贪赃,对这煌煌王朝兴衰的宏大命题,确未曾深究。“依你之见?”他身体微微前倾,烛光在他眼中跳跃。
“根子,就在这‘腐败’二字!”冯三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钉楔入木中,带着金石之音,“非兵不利,非财不丰,实乃官场朽烂,如大树之蠹虫丛生,掏空了根基!天子之令,出不了紫禁城;军国之财,填不满贪官之欲壑!人心离散,焉能不亡?”
他放下报纸,直视周铁砚,“如今,永昌、光武二帝雄才大略,再造乾坤,其所深恨者,莫过于此!其所欲为者,莫过于以铁腕扫荡积弊,刮骨疗毒!姑父欲得圣心,正应在此处着力!”
周铁砚眼中精光一闪,仿佛被点醒。
是啊,陛下在升龙城那几道石破天惊的谕令,削减学费、力压学官俸禄、严控拨款,哪一条不是直指贪腐要害?
陛下要的,就是能斩断这朽烂根系的快刀!“说下去!在京大,如何着力?”他追问,声音里带上了急切。
冯三郎成竹在胸,缓缓吐出八字真言:“刮骨见髓,破而后立!”
他起身踱了两步,烛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带着一种谋定后动的压迫感:“京大积弊,非一日之寒。上至饱学鸿儒,下至门房杂役,盘根错节,早已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利益之网。旧人不去,则新人难进;沉疴不除,则新肌不生!姑父若只是循例查账、抓几个出头鸟,不过是隔靴搔痒,难动其根本。纵使一时风清,待您离任或风声稍缓,那腐肉烂疮,必定卷土重来,变本加厉!此乃治标不治本,绝非陛下所望之‘刮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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