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户部难道未曾给你镇武司拨款?是你自己跑去杨炯家中闹事,将钱都赔了出去,这叫挪用公款、公器私用。要不是看在你公主的身份,还有她护着你,你怕是早已不知死过多少回了,如今还有脸来跟我要钱,当真又蠢又笨。” 李漟字字如刀,冷笑连连。
“你…… 你……” 李泠身着的洁白衣衫无风自动,双手紧紧握拳,全然没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活脱脱一头暴怒的小雌狮。
李漟上下打量着李泠,缓缓摇头,满脸尽是不屑之色:“还是杨炯看人精准。整日自视甚高,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可实际上呢?衣食住行,哪一样能离得开这世间烟火气?嘴上说着不问世事,实则心里对什么都放不下。也就只剩一身蛮力还算有点用处。哦对,还有这张脸,倒是继承了咱们家的好相貌。”
李泠听闻她提及杨炯,原本愤怒的情绪竟渐渐平静下来,冷冷地瞪了李漟一眼,便不再言语,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对付那个混蛋。
“你将武林中听话之人收拢至麟嘉卫,那那些不听话的呢?隐患不还是未曾解决?” 李淑目光灼灼,盯着李漟问道。
“没钱,杨炯要发展登州和江华,这是今年财政的大头支出。” 李漟语气平淡,话语中却满是拒绝之意。
李淑闻言,愣了半晌,转身与李漟一同坐望着这漫天的鹅毛大雪,突然问道:“跟我说这些话是何意?要我帮杨炯说话?”
“你难道不该帮吗?” 李漟反问道。
李淑沉默良久,语气中满是愤恨:“他搅乱高丽局势,屠戮西京,还筑了京观,高丽使者至今已有三人在宣德门外自戕,群臣议论纷纷,弹劾他的奏折堆满了中枢,你让我如何帮他说话?”
“你瞧,你也并非如你刚才所言那般公私分明。都有哪些人在弹劾杨炯?还不是以颜夫子为首的寒门之士,他们之中又有几人懂得军事,又有几人了解我大华如今的处境?
颜夫子或许懂些,可他却妄图借此玷污杨炯在天下人心中的名声,逼迫左相在北地官吏任免一事上让步。
这些人,有的是愚昧无知,有的是居心不良,有的则是别有用心,那你又属于哪一种呢?”
李漟言罢,见李淑眼眸中神色晦涩难明,便轻笑一声,往炭盆中添了几块木炭,继续说道:“李淑!于公,你清楚杨炯为何要这般行事,为何要打这场仗;于私,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我与他是何关系?他自己可清楚?” 李淑声音冷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哈哈哈,哎!真是未曾料到,你竟也有在乎之人,啧啧啧,有意思。哎!你说,倘若有一日,你我二人在他面前,都等着他来施救,他会先救谁呢?” 李漟心思玲珑,对李淑再熟悉不过,言语仿若利刃,直戳李淑心窝,只让她浑身寒意肆意,仿佛能将这漫天大雪都冻结一般。
“他不是早已给出答案了吗?” 李淑冷漠回应,眼底那一抹哀伤一闪而过。
“听说他陪你看过日落?” 李漟见李淑不接话茬,冷冷问道。
李淑挑眉,嘴角轻扬,笑意绽放如百花盛开:“不止如此,他还送了我一条敖犬呢。”
李漟闻言,沉默不语,咬牙轻哼一声,低声咒骂道:“等你回来,看我如何收拾你。”
“你我皆是如此,自从铸了金身,手握大权之后,便注定要成为孤家寡人。你倒是不安分,女儿红都能送,他名义上可是我的驸马,你这般做,合适吗,二妹?”李淑笑意更浓,将“二妹”咬的极重,语气中满是讥讽。
“你倒是知晓得不少。” 李漟声音冷冽。
“皇宫之中,又有何事能藏得住?你都已这般明目张胆,我若还不知晓,那可就不配做你的仇人了,不是吗?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你我二人最后的结局,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除此别无他路。”
李漟冷冷看向出神的李淑,淡淡说道:“我有家人,你没有。”
“你既有家人,大晚上独自一人跑到此处做甚?李漟,若论这世上谁最了解你,我这个仇人必定能排得上号。你我二人,实则并无区别,你敢去相府吗?你能去相府吗?
你的处境与我相同,往前一步便是那至高之位,往后一步便是背弃过往。所以呀,二妹,日后还是离你的姐夫远些吧。莫要等日后闹出什么丑事,到那时,你又该如何面对你死去的二弟和未出世的侄子呢?”
李淑起身,一脸嘲弄之色,随后便转身领着满脸震惊的李泠朝宫门外走去。行至宫门处,李淑停下脚步,头也不回,淡淡说道:“我会替杨炯说话,你赶紧将八妹的钱批给她,莫要再拿那些理由来搪塞我。”
言罢,便带人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之中。
李漟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凝视着炭盆,愣愣出神。良久,嘴角浮现出一抹孩童般纯真的笑容,轻声说道:“娘,咱们堆个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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