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顾驰霜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风。
她刚要转身,膝盖后窝便被一枪杆狠狠砸中,腿弯一软,当即踉跄着跪倒在地,膝盖磕在坚硬的石板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还不等她伸手去摸腰间短刀反击,周围突然围上来七八名亲兵,手中长枪的枪头齐刷刷抵在她周身——
那枪尖闪着冷光,离她的咽喉不过三寸,只要再往前递半寸,便能刺穿她的皮肉。
刚刚动手的亲兵生得高大,脸上带着道刀疤,此刻正怒目圆睁,厉声喝道:
“你一个毫无寸功的小兵,能得将军看中,破格让你领这先锋队,不知感恩戴德,还敢直呼将军名讳,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当真不知死活!”
说着,见顾驰霜冷着脸,咬着牙想撑着枪杆起身,那亲兵又是一枪砸在她后背上。
“咚”的一声闷响,顾驰霜喉头一甜,差点呕出血来,却仍是不肯低头,目光死死盯着校场高台上的身影。
绍临深正站在那里,身着银甲,手按腰间佩剑,眯着眼看着她,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
顶着百十道兵器的围攻,感受着后背传来的剧痛,顾驰霜的手猛地攥紧木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知道,此刻若是硬抗,只会落得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当场被斩在校场。
深吸一口气,她终是不甘不愿地低下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道:
“小的一时糊涂,口不择言,望将军息怒。”
高台上的绍临深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剑柄上的纹饰。
周围的亲兵见状,又将枪头往前递了递,冷声道:“再说一遍!态度恭敬些!”
顾驰霜齿尖狠狠咬了咬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她垂着头,视线落在青石板上自己的影子上,声音压得更低,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小的顾二狗,一时糊涂,口不择言,冲撞了将军……望将军息怒。”
直到这声带着刻意谦卑的话落,高台上的绍临深才似从沉思中回神,缓缓睁开眼。
他的声音顺着风飘下来,冷声道:
“既然你先前在本将军帐中,立了军令状说能破北狄此次进犯,本将军便信你一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校场西侧那些歪歪扭扭的残兵,语气里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狠厉:
“可你要记着——若败了,即便你是本将军的‘远房侄子’,也定斩不饶。
须知,这军法之下,从无亲疏可言。”
顾驰霜豁然抬首,看着高台上那人冷漠的眼睛,心底猛地一沉。
他居然来真的!
不是试探,不是演戏,是真的要让她领着这群残兵去送死!
她想开口叫破自己的身份,想质问他为何背弃承诺,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想起京城里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狗皇帝,想起等着她领兵回去洗刷冤屈的继兄,想起顾家百余口人的性命……终是咬碎了牙,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小的……遵命。”
她低下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半个时辰后,顾驰霜领着那百十来号残兵,扛着破旧的旗帜,牵着几匹瘦得皮包骨的战马,走出了云漠城的北门。
城门轴“吱呀”转动,厚重的木门缓缓闭合,最后一缕晨光被彻底挡在城外,只余下一道窄窄的缝隙,映着城墙上那道银甲身影。
顾驰霜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指尖掐进粗糙的皮质里,忽然勒住马缰回头。
风卷着沙尘扑在脸上,迷得人睁不开眼,只能看见城垛阴影里,绍临深的轮廓隐在晨光与暗影的交界,连眉眼神色都浸在模糊的灰里,辨不清是冷是淡。
——
绍临深站在城墙上,望着那支歪歪扭扭、如同蝼蚁般的队伍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沙尘里,才缓缓收回目光。
身旁的亲兵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忧虑道:
“将军,真让那位……领着那些人去黑风口?
北狄骑兵素来凶悍,那些人又是囚犯又是战俘,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这……这不是让他们去送命吗?”
“怕什么?”
绍临深打断他的话,指尖还沾着剑柄上的凉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旁人听不透的笃定:
“你可莫忘了,她是我梁国独一份的女将军。
当年她可是凭着一杆长枪,领着三百骑就能冲散北狄千人防线,且自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莫说领着这百十来号人,即便真让她单枪匹马去了黑风口,那北狄骑兵见了她的枪法,也得先怵上三分。”
毕竟,人家可是气运加身的大女主啊,区区一点波折算什么。
说不定,对方转头就能打得北狄丢盔弃甲呢?
亲兵听得一脸呆滞,嘴巴张了张,半天没合上。
他偷偷瞥了眼自家将军,心里直犯嘀咕:
将军莫不是昨夜没睡好,今日竟说胡话?
往常这先锋队,说白了就是炮灰,是用来消耗敌方兵力的,哪次不是去多少死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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