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连谢惊澜“挟私报复”的伪证都画好了押。
当初顾驰霜卸甲辞官,明面上是“重病缠身,自请归乡”,实则是他暗中授意,借谢惊澜的手废了她。
只怪那女人功高震主、手握兵权,早就是他的心头刺。
如今民怨沸反盈天,正好将此祸端推与谢惊澜这草包。
便称其‘挟私报复,构陷忠良’,届时,他再颁一道‘罪己诏’假意安抚。
既能平众怒,又全他身为皇帝的颜面。
皇帝深吸一口气,刚要喊“传朕旨意,拿下昌平侯谢惊澜”,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公公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
“陛下!陛……不好了!昌平侯……昌平侯他跑到午门外,敲了登闻鼓!”
“什么?”
皇帝猛地站起来,龙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瓷片:
“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废物,敢去敲登闻鼓?”
此时的午门外,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登闻鼓蒙尘多年,此刻被谢惊澜用尽全力敲响。
“咚——咚——咚——”
鼓声震得人耳膜发疼,连街对面茶楼的瓦当都跟着颤。
谢惊澜跪在鼓前,锦衣上沾着尘土,头发散乱。
他那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此刻却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对着围观的百姓,一字一句地喊道:
“我谢惊澜,狼心狗肺,罪该万死!”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连值守的护军都愣住了。
这昌平侯近来深居简出,只躲在侯府吃喝玩乐,怎么今日有闲心突然跑到午门来认罪?
谢惊澜磕了个响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抬起头时,额角已经渗出血珠,混着脸上的泪痕往下淌:
“我为保荣华富贵,听信贵人授意,构陷继妹顾驰霜——逼她卸甲辞官,废她毕生武功,更亲手挑断她手腕经脉!
表面假称送归江南养病,实则将她推入安澜府花楼,任人践踏玩乐……”
他不住地磕头,额头狠狠砸向青石板,一下重过一下,转瞬便青肿破皮,鲜血混着脸上的泪痕,顺着下颌往下淌:
“如今北狄来势汹汹,边关告急,我才知自己造了多大的孽!我谢惊澜狼心狗肺,猪狗不如,根本不堪为人!”
话音刚落,不等午门守卫冲上来拿人,他猛地抽出腰间藏着的短刀,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午门外挤满百姓,上千双眼睛紧紧盯着:
见那昌平侯跪在鼓前认罪,字字锥心入耳,转瞬便握刀自戕倒地。
其心口鲜血涌得急,转眼染透月白锦衣,在青石板上漫开一片刺目的红。
人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俱是骇然失色的抽气声连成一片,有胆小的妇人捂住了孩子的眼睛,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尤其是昌平侯死前那句“贵人”。
这京城里能被昌平侯称作“贵人”的,除了宫里那位,还能有谁?
众人心里齐齐一沉,看皇宫方向的眼神,多了几分惊惧。
待值守午门的护军反应过来,刚要抬手驱散人群,却已有好事者把谢惊澜的话一字一句往外围传,一时间消息似风般刮遍了整条长街。
李公公奉命来阻止,提着衣摆一路狂奔而来。
可他刚挤开攒动的人群,就看见青石板上那摊刺目的血迹,还有护军们围着的、双目圆睁早已没了气息的谢惊澜。
见其心口的短刀还插着,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李公公的心猛地一沉,冷汗瞬间浸透了背脊,连声音都发颤,暗叫一声:“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