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发鹰摇摇头:"自从第一天那几个探子后,再没见到黑狼部的人影。估计是看到我们戒备森严,知道讨不了好,就撤了。"
"不可大意。"叶明神色严肃起来,"黑狼部睚眦必报,不会轻易放弃。我建议在营地外围多设几处暗哨,特别是靠近黑松岭的方向。"
"已经安排了。"乌云插话道,"我挑了十个眼神最好的小伙子,轮班在制高点了望。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发出信号。"
叶明赞许地点头:"考虑得很周全。"他环视一圈热火朝天的工地,"按照这个进度,再过半个月,第一批族人就能搬进来了。"
"是啊,"秃发鹰感慨地说,"往年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为转场发愁了。有了这个越冬营地,老人和孩子再不用受迁徙之苦。"
正说着,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原来是送午饭的队伍到了。
自从开工以来,叶明就安排安阳府的厨子和白鹿部的妇女一起负责伙食,两地的饮食文化在不知不觉中交融。
今天的午饭是汉地的烙饼配草原的奶粥,还有用两地香料共同烹制的羊肉汤。
叶明和秃发鹰兄妹找了个阴凉处席地而坐,共进午餐。乌云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皮囊,倒出三杯马奶酒。
"尝尝,这是新酿的,比上次的更醇厚。"她将其中一杯递给叶明。
叶明接过抿了一口,果然口感更佳:"好酒!加了什么特别的吗?"
乌云神秘地眨眨眼:"这是秘密。等营地完全建好了,我再告诉你。"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叶明发现,与这对草原兄妹相处时,自己总是格外放松。他们直爽的性格、朴实的智慧,与官场上那些虚与委蛇的官僚形成鲜明对比。
饭后,叶明独自巡视了整个工地。他特意检查了防御工事的进展,对几处细节提出了修改意见。虽然表面上黑狼部已经退却,但他总有一种直觉——危险并未真正远离。
傍晚时分,叶明召集各工区的负责人开了一个简短的进度会。
议事厅虽然还没完工,但已经能遮风挡雨,足够容纳二十多人。众人席地而坐,轮流汇报当日进展和遇到的问题。
"...水井已经挖到三丈深,明天应该就能见水了。"水井队的负责人说。
"好。"叶明在竹简上记下一笔,"木工队呢?"
"门窗框架都做好了,就等上漆晾干。"木工老张回答,"就是钉子不太够用,得再运些来。"
叶明点点头:"明天我回安阳府一趟,顺便把需要的材料都带来。"他又转向秃发鹰,"秃发头领,营地这边就拜托你了。"
秃发鹰拍拍胸脯:"叶大人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岔子。"
会议结束后,叶明独自走到营地边缘的一处小土坡上。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建设现场,也能远眺青河谷的全貌。
夕阳将整个山谷染成金色,忙碌了一天的工匠和牧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饭休息,炊烟袅袅升起,一派祥和景象。
"在想什么?"
叶明回头,看见乌云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如同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在想这一切真像一场梦。"叶明轻声说,"一个月前,汉人和草原人还在互相提防;而现在,我们居然在一起建设家园。"
乌云走到他身旁,同样望向远处的营地:"这不是梦,叶大哥。是你让这一切成为可能。"
她顿了顿,"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早几年来安阳府,或许我的父母就不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叶明明白其中的含义。在边关,汉人与草原人的冲突从未间断,双方都有无数人因此丧生。
"往前看吧。"叶明轻声说,"重要的是,从今往后,白鹿部的孩子不会再失去父母,安阳府的孩子也一样。"
乌云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给,临别礼物。"
叶明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骨雕护身符,上面刻着草原的图腾和祝福文字。
"萨满长老做的,能保佑平安。"乌云解释道,"明天你不是要回安阳府吗?路上戴着它。"
叶明心头一暖,郑重地将护身符挂在腰间:"谢谢。我会好好珍藏。"
两人并肩而立,沉默地看着夕阳渐渐西沉。在那一刻,语言似乎是多余的,某种超越政治联盟的情感在静谧中悄然生长。
夜幕完全降临时,叶明才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
他点亮油灯,开始记录这一天的工作和明天的安排。腰间的骨雕护身符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提醒着他这短短几天建立起的深厚情谊。
"大人,热水准备好了。"赵德安在帐外轻声禀报。
叶明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进来吧。"
赵德安端着一盆热水进来,看到叶明腰间的护身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是...白鹿部的信物?"
"嗯,乌云姑娘送的。"叶明不经意地回答,却注意到赵德安欲言又止的表情,"怎么了?"
"没什么..."赵德安犹豫了一下,"只是府中有些闲言碎语,说大人对白鹿部,尤其是那位乌云姑娘,过于...亲近了。"
叶明脸色一沉:"什么闲言碎语?谁传的?"
"几个乡绅的家仆...还有府衙里的个别书吏。"赵德安低头道,"属下已经训斥过了,但这种话..."
叶明冷笑一声:"让他们说去吧。我问心无愧。"
他取下护身符,小心地放在案几上,"安阳府与白鹿部的联盟是长治久安之计,若有人因一己之私破坏大局,我绝不轻饶。"
赵德安连连称是,退出了帐篷。叶明独自坐在灯下,手指轻轻抚过护身符上的纹路。
他知道,随着与白鹿部关系的深入,类似的反对声音只会越来越多。但为了边关的和平,这点阻力算不了什么。
油灯渐暗,叶明吹熄灯火,躺在简易的床铺上。帐篷外,守夜人的脚步声和偶尔的虫鸣交织在一起。
明天他就要暂时返回安阳府,但心已经留了一半在这片正在崛起的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