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猛地睁眼,心不受控制的绞痛起来。
唇瓣微微发着颤,语气布满难以置信,像是一张极力伪装的面具被毫不留情的撕烂。
"你说什么?"
"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的任何消息。"
所以我才坚信,你不要我了。
按捺住心口传来的抽疼和窒息,顾予抬手抚上她的下颚,在昏黄的路灯下,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中。
"我知道。"短短三个字,立刻就摁住了苏怀脑中浮现的解释话语。
不等她多想,顾予又说:"去年我一直在调查,那些信件最终流向何处,以及那串电话号码。"
"我一直没有换号码。"苏怀低头,浑身僵硬得不行,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在大热天到处找人,几乎一有消息就马不停蹄赶过去,期间连口水都舍不得浪费时间喝。
上下唇瓣满是翘起的皮屑,简直不像活人,每一次喘息都像是濒死前的最后一次挣扎。
整整七年,从3G到4G,再到如今的5G,她始终将那张卡插在手机中,为的就是怕某天顾予想找她,却找不到。
可惜,整整七年,那串号码从来没有响起。
"你别急。"捧住她的脸,顾予强扯出一抹微笑。
接着她神色一黯,隐藏着无尽冷意。
"是顾家,拦截了全部信件,那串号码也被他们动了手脚,我的所有通信设备都被他们监听。"
"顾予。"狭小的车内突兀地响起一声轻笑。
苏怀的眉眼在暖黄的灯光下也依旧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而冰凉。
"你觉得我会信吗?"
"当年你一声不吭跑到美国,你早就知道你患有心脏病了,不愿意告诉我,你也早就知道你要出国,却还是选择隐瞒我。"
"你...叫我怎么相信,嗯?"
她说的极为漫不经心,像是在陈述某件事实,没有任何温度,冷的让人心惊。
那本日记足以证明所有事,泛黄的字迹骗不了人。
还没离开学校前,顾予就已经清楚自己患病的事实,也知道即将出国。
她都知道,为什么不说?
至于究竟有没有那些信件存在,很重要么?
从最初起你就抛下我了,之后不过是寂寞时候的无聊消遣,我凭什么相信?
顾予起身,仿佛是想逃跑,手搭在门把手却迟迟未能用力。
因为她知道,一旦出去,她和苏怀之间就彻底没有和好的可能了。
布满眼泪的湿润眸子缓缓抬起,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自己的听众。
"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闻言苏怀想笑,信任的崩塌从来不是一瞬间的事,整整七年,你长了一张嘴,无论用什么方式,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顾予却在这时抬头,目光深沉的可怕。
吐出的话不禁让苏怀瞳孔微缩:"你看了那本日记吧,那是我专门留给你的。"
我留给你那么多线索,让你知道我患病,让你知道我出国。
那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来找我呢?
"你既然想让我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两人各有各的理,谁都不愿意让步。
话题就此打住,四周空气沉默得令人窒息。
半晌,苏怀感受到有一滴温热砸在自己手背上,她愣了一小会。
随后从扶手箱中拿出纸巾,捏住旁边那人的下巴,强行将她的头抬起来,一点一点擦干那些泪珠。
动作算不上多么轻柔,却仔细到近乎偏执。
顾予偏着头,任由她动作,始终一言不发。
"好了,不说这个,我们回家,这么久了,应该很饿吧。"收起纸巾,苏怀自顾自的喃喃道。
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摩挲过滚烫发红的眼角,随后她在那里落下一吻。
*
尽管知道回国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地,却没想到苏怀会做的如此之绝。
HG更换CEO的事情她从时安嘴里听说了,也包括那天苏怀强行打开保险柜的事。
与此同时,自己名下的所有银行卡被冻结,就连时安给的那张也被冻结了。
整整一周,她都处在苏怀的绝对控制下。
在这与世隔绝的一周里,顾予还不知道,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都被苏怀从里到外清算了一遍。
首先是网上突然爆出那晚在酒吧,她被苏怀抱着的照片。
三番五次的出轨传闻,顾妍书的粉丝忍无可忍,直接冲了苏怀所在单位的微博账号,就连SC和A大也没有放过。
这一次,苏怀也不再使用温和处理方式,直接将所有造谣的人全部起诉追责,同时不忘逼迫顾妍书澄清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逼迫顾妍书的手段,自然和顾家有关。
最近一段时间永东金融市场人心惶惶,顾家股价连日下跌,谁也搞不清什么原因。
只有少数HG和SC的高层知道一二。
顾家将重心全部放在软件开发上,与HG同属一条赛道。
HG背靠SC这座大山,顾家有什么?只能靠市场竞争更为激烈的餐馆。
HG有烧不完的钱,反正金主爸爸在后面撑着,而顾氏,他们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加上苏怀直接传话银行,断了放给顾氏的几个亿贷款。
传统企业的经营模式基本都是以贷养贷,只要断了其中一笔贷款,没了银行帮助,资金立马就会周转不开。
目睹全过程的高管都忍不住暗自胆寒,因为苏怀的手段既高明又黑暗。
断人家的贷,又威胁投资商跑路。
如果不是有沈泊舟罩着,她早就被整个资本市场围攻了。
但如今木已成舟,各路资本纷纷站队,顾家已是无力回天。
顾家这一庞然大物倒下,顾妍书的资源也连连降级,如今居然到了无代言可接,无综艺可录,唱片公司想要解约的地步。
这背后很难没有苏怀参与,谁看不说一句手段下作。
可苏怀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
她向来不在意过程怎么样,只要结果达到预期,被舆论围攻又如何?
HG也彻底从顾予手上过渡,完全成了苏怀手中的一张牌。
如今的顾予倒真成了孤家寡人,整个世界只有围着苏怀转,也只能围着苏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