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这个时代,吃不上肉才是常态,因此方才众人见了桌子上已经吃了大半个月,却没换过样式的饭菜,虽然都觉得肚子里酸水直冒,但除了那名开口的女知青外,也都没有不识趣地说些什么。
“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吃肉啊?我交了粮食,凭什么不吃?”那女知青被陈兰这样一怼,脸皮顿时涨得通红,有些不服气地开口反击。
“那就别逼逼赖赖的,想吃肉自己去买。”陈兰头都没抬地赏了她一句,手脚利落地盛了一碗野菜汤,又拿了两个粗粮饼子,便准备往女知青屋子里去,谁知一转头,就瞧见了被赵小云牵着的林惜。
“林惜,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我给你送进来吗?”陈兰一眼就看见了被赵小云拉着的林惜,有些不赞同地蹙了蹙眉。
“没事的,陈兰姐,我已经好多了,在屋子里闷太久,正好出来透透气。”林惜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因此见着陈兰拧着眉头不高兴的样子,忙抬起脸,朝她露出了一个有些讨好的笑容。
陈兰抿着唇,目光在林惜脸上逡巡了片刻,见她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又乖又怯,不由得心里一软,败下阵来。
“唉,算了,那你赶紧吃,吃了进去休息。”她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碗和饼子递给林惜,
“好!”林惜忙伸手接过东西,乖巧地点头,两颊凹陷处挤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啰里吧嗦的,还吃不吃了?”林惜几人说话间的功夫,方才那嚷嚷着伙食不好的女知青又耐不住性子开口了。
只见她“啪”地撂下筷子,吊着眼梢斜睨着林惜,嘴角不屑地往下撇着,“一天天晚上闹腾个没完,白天吃个饭还要人送到手上,以为自己是地主家的小姐了?”
“周桂香!”
林惜还没开口,陈兰已经"腾"地站了起来,手掌重重在桌面上一拍,震得碗里的汤水直晃荡。
周桂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粗瓷碗差点脱手,滚烫的野菜汤泼洒出来,溅在她手背上,立刻烫出一片红痕。
“哎哟喂!”她疼得直抽气,手忙脚乱地把碗往桌上一撂,赶紧对着烫伤处呼呼吹气。
“你、你发什么疯?”周桂香抬头瞪着陈兰,声音拔高了八度,伸出一只指甲缝里还带着黑泥的手,指向林惜道,“我说错了吗?我们知青下乡来都是建设农村的,就她一天病歪歪的躺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干,吃个饭还要人哄着,就是资本家的小姐也没她这么作的。”
“闭上你的臭嘴!”陈兰一把打掉她的手,眼睛里冒着火,“再敢满嘴喷粪,信不信我把你那张破嘴缝上?”
她往前逼近一步,隔着桌子高高扬起了手,吓得周桂香一个激灵,有些狼狈地往后缩了缩,色厉内荏地反问道:“你!你!你还想动手打人啊?”
一院子知青没料到两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剑拔弩张起来,顿时都有些噤若寒蝉,不知道该帮哪一边。
“咳咳咳。”
几声压抑的咳嗽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众人抬眼看去,才发现是林惜正捂着嘴在咳嗽。
小姑娘面色苍白,两颊却因着强忍忍咳嗽而泛起几丝不正常的潮红,单薄的身子裹在洗得发白的宽大蓝布褂子里,显得空荡荡的。
瘦弱的肩膀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颤一颤,捂着嘴的手腕更是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叫人看着便觉得揪心。
林惜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角还闪动着不知道是因为咳嗽,还是委屈而泛起的泪光,语气怯怯地开口。
“咳咳咳咳,桂香姐,是我生病不好,打扰了大家休息,我在这里和大伙儿赔个不是,可是……”
说到这里,她微微扭头,将自己的半张脸往肩窝处藏了藏,像是既委屈却又怕叫人瞧见自己落泪的可怜模样,声音闷闷地再度开口道。
“可是,我爷爷是保家卫国,上战场亲手杀过敌人的战斗英雄,爸爸妈妈也是多次被厂里表彰的劳动模范,我和弟弟妹妹都是从小生长在红旗下,读着伟人语录长大的孩子。”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但是在听到动员知青下乡的广播后,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建设广大农村的队伍里,在没病倒之前,也是和大家伙儿一起经历过没日没夜的抢收时节的,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你说我病秧子我也就认了,可你不该拿什么‘地主家的小姐’‘资本家的小姐’来骂人,如果我是小姐,那照顾我的各位知青点的哥哥姐姐们都成什么人了?”
说到这里,林惜似是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委屈了,肩膀耸动,小声抽噎起来。
她身边的赵小云见状,赶紧伸手扶住林惜,小姑娘气得脸蛋通红,恨恨地看向周桂香道。
“周桂香你积点口德吧,去年刚来那会儿,林惜从家里带的腌菜、红糖,哪样不是分给大家伙儿吃的?我记得你还夸她‘比亲妹子还亲’呢!”
她这话一出口,旁边几个知青也跟着点头,刚刚那名和陈兰在伙房做饭的高挑女知青撇了撇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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