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粮头指派,拿着探针小心观察。
上官交待,每一车粮食的成分、年份、泥沙量,都要详细的记录。
手里拿楚册,身覆葛布甲的粮头跺着脚,用他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字,在尽力登记造册。
成分、年份这都是常事,泥沙量竟然也要记,真是匪夷所思,
哪有军粮里,不带泥沙的?
“你是不知道,粮头,还真有!”
回洛仓门前,十几个兵卒累瘫了,
他们靠着回洛仓的土墙而坐,大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其中有个精瘦的汉子,嘴巴唠叨,人送外号万事通。
这货此刻眉飞色舞,说的煞有其事,“你们不知道,那伏牛山的军粮,小海那队查过一次,清一色的精粮,一点都不掺假。”
“这谁不知道,这两年,北粮都比南粮好,裴家卢家那都是些缺德玩意。”
“要不这位子能给奴……七皇子夺了,咱要天天吃精粮,打仗也猛啊。”
……
说到打仗,万事通被大伙讥笑了,
他去年巡防军补位,剿匪的时候尿裤子,差点被笑死。
此刻,他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说干北狄人,那都是苦寒之地的恶鬼,吃人的那种。
正当大伙叽叽喳喳时,粮头忽然面色一变,
篝火尽头,马蹄攒动,一支庞大的队伍来了。
草原大马,宽阔的皮革套,清一色的梁木上漆,这是北疆武川镇的马车。
这种马车架体牢固,车轮北疆独有,马拉起来不费力,是目前大楚最好的运粮车。
一辆、二辆……五十辆、一百辆……
官道上旗帜连绵,一眼望不到尽头。
粮头跟万事通等人面面相觑,小腿有点打颤:这得验到什么时候去啊。
甲胄响动,眼眸锐利,北疆的交接兵卒行步之间,一片肃杀之气。
输人不输阵,粮头等几人也挺了挺腰板,把葛布甲的扎好。
“建安军后营梁名,运送大奇关赵家主粮草八万石,秋毫不少,立刻令回洛仓主官验收。”
帝都五月,昼夜温差大。
回洛仓上千粮兵都来了,这可是八万石,今夜肯定是别想睡了。
小李村,火把连绵,回洛仓主官谄媚的跟梁名交接。
值此伐宋之时,能带兵数千,运粮过来的人,必然是皇帝跟赵王的心腹。
万事通验粮十年,那都是老泥鳅了,他一眼就能瞧出粮食问题。
踩踏泥巴路上的石子,他随意的挥挥手里的探针,对着第四袋跟第三袋随机抽查。
根据以往的经验,如有泥土换粮之事,一般既不在最外面,也不会在最里面,
大部分时候都在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万事通跟粮头都没接到上面的指示,所以验粮自然是按部就班,格外认真。
长年粮兵那都是高手,真要是粮食有问题,他们几息就能验出来。
至于圣昌皇帝北伐,几十万石次粮,不是验不出,而是不准验。
“头,粮食不对啊!”
“你别说,赵家主真仗义,这特么一点沙石都没有。”
“要不人家能当贵妃?只是这么好的粮食,可能过不去啊。”
粮头跟万事通聊了两句,皆是面露担忧。
这大奇关来的八万石粮食全是上好的精粮,
此刻洛阳一般的精粮价钱都要五贯,这种成色,估摸着七八贯没问题。
如此的好东西,真的能抵达阳城前线?
就楚官的秉性,肯定有无数官员盯上了这块肥肉。
倒卖粮食,以次充好,一直都是粮官发财之路啊。
北疆楚人的确是厉害,打仗不含糊,耕地也不含糊。
只是他们还是太嫩了,不知道中原官场的凶险。
这粮食要是万事通跟兵头来处理,掺一万石泥沙,都算是对得起前线兵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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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深夜,城西大牢。
随着征讨宋国全面开展,牢房里的轻罪者被征发为良家子。
只是中原楚人眼里,良家子都是封侯拜相的好事,所以还得跟牢头关系好才选得上。
一间三面旧木栏的牢房里,大通铺上全是杂草,
面容俊朗的历山参将缩在角落,他哭丧着脸,心如死灰。
不远处,是六七个身形巨硕的泼皮大汉,
他们体毛旺盛,满眼淫邪,划拳吹牛,有说有笑,
最近囚犯都很开心,圣武皇帝登基后,尤其是现在大征兵,牢房里伙食上了几个档次。
一个牢头骂骂捏捏,打开囚室,今天的饭菜太过分,竟然有只烧鸭,
七八个恶汉面面相觑,不禁一阵错愕:这特么还是坐牢吗?
一个身材如蒋门神,胸口黑毛不少的汉子,嘴里嘟啷着舌头,一脸嚣张,端起了烧鸭。
下一刻,他目光来到了大通铺尽头的俊朗小生身上,
此恶汉不禁嘴角带着笑意,走了过去,
“大哥,您看烧鸭放这里行吗?”
“随便放吧,爷没心情。”角落里的参将,头都不抬,颓废的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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