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褐色的陶碗,是一份浮着羊肉的羊汤。
闻着阵阵香味,卢牛草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这辈子二十几年,吃的都是树叶糊糊、麦糠黑粥。
这么精细的粮食,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他赶紧找了个角落蹲下,自带社交牛逼症的他,还跟身旁招呼了几句。
兄弟,打哪来的?咱太原过来的,刀盾手……厉害着呢。
卢家佃户之子,拿起蒸饼,就要往口里送,
可他吃了两次都没吃下去,舍不得啊!
就在卢牛草如此激动的时候,不和谐的事发生了。
伤兵营的大门口,进来了几十个披坚执锐的兵卒,
打头一人身覆朱红玄文袍,腰间挂着一柄名贵的剑。
他身后还跟着个男官,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特殊癖好。
此人真不是个东西,一进来就大吼大叫,
说什么麻服散怎么可能不够?为什么那些截肢、缝补的兵员不用?
没过多久,乱糟糟的伤营里,
来了一个身着大裘衣的老头,他大声责骂那华贵的公子哥败家。
说什么必须给主力储备,这些各地兵马,救他们都是活菩萨了,还给那么好的东西。
这伤营里,那个英俊的公子哥似乎没什么面子,
闹腾的厉害,散的也快。
可就在卢牛草还端着盘子,看着热闹,准备吃蒸饼时,
那个败家公子哥,竟然从他身前走过,去了食棚,找那大小孩麻烦。
这个英俊的小白脸真是可恶,他在拿起一块蒸饼,撕下一角,尝了尝之后,没找到问题还不算。
竟然粗暴的搅动羊汤,看见浮肉之后,似乎是实在没茬可找了,
他竟然责骂小赵兵,为什么没有油食,寒冬要吃油的?
我尼玛个蛋?这是哪来的狗官!
此情此景,卢牛草再也忍不了了,
他顾不上吃,声如洪钟,反击恶霸,打抱不平,
“你哪来的狗贼?竟敢在赵军营地作威作福,这是赵国,行的是赵法。这蒸饼羊汤,弟兄们稀罕的很,莫要找茬!”
食棚前,随着卢牛草带头,立刻引起轰动,响起阵阵喧嚣,
十几个歪瓜裂枣的兵卒,也义愤填膺的呵斥周云,做人要良心,否则他们也是敢玩命的。
夏虫不可语冰!
食棚前,赵王星目闪过异色,对身后秦寄,严肃道,
“记一下,第四伤营要补充粮食了。”
可这会秦寄很奇怪,一向对周云命令,从无质疑的大将,
今日首次,行赵礼后,皱眉道,
“赵王,现在这些宗族明面说您仁义,暗地里都叫武川人傻子、乡下土鳖呢!”
“咱们给宗族发的粮草物资,大部分都被贪墨了。如今还养这些伤兵,赵王,咱们不是冤大头啊。”
周云这种行为,在秦寄看来,简直是亏到姥姥家了。
河原会盟之后,赵国进攻玉璧城之战,各军的粮草、肉食,基本都是赵国提供。
按理说,赵国本就富裕,又抢夺了铁力可汗的巨额物资,提供粮草也不是问题。
可这些各郡地主权贵,真不是东西。
赵军提供的优质粮食肉食,几乎全都被扣了下来,他们麾下兵卒继续吃糠喝稀。
在得知赵军有伤营,他们还抛弃伤兵,让赵人给他们养。
这些门阀权贵算盘可打的好,伤兵有家有室,伤好之后,肯定又是回本族。
营地里,尤其是前线营地。
到处在传言,赵人傻,赵人蠢,赵人只会拿刀子。
过去赵王还能劝住武川嫡系,严格执行后勤救援的标准。
但现在,连刘庶、驼爷都忍不了了,他们觉得宗族将领把他们当憨子,
赵王行宫里,他们多次激烈反对周云,甚至发生数次争吵。
可赵国之地,赵王一言而定,
故在粮食、伤兵安置等事情上,一切照旧。
但有些事情不满,多多少少会有表现,
伤营削减了麻服散,辅兵营削减了吃食,后营也降低了住所的规格。
总之,赵国雄兵赫赫,却被当冤大头,各后勤部门,都是有情绪的。
食棚前,赵王周云眼神冷厉,拍拍秦寄的肩膀,无奈道,“本王心中有数,你记就行了。”
“拿了本王的,迟早要吐出来。各族不懂,不出银钱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数里之外,玉璧城下呐喊震天。
那一声声宛如天雷般的撞击之音,能传播到大地的尽头。
瀚海之上,阴山屹立,
牧马河附近,雪原人流涌动,赵军后方,数万兵卒都在忙着安置伤员。
食棚前,赵王周云笑了笑,对着魁梧的汉子道,“你小子,胆倒是挺肥。”
说完这句,周云眼神一冷,指着卢牛草,对营地怒喝道,
“医官,医官。眼睛瞎了,这里有个伤员,赶快治他肩膀。”
赵王有令,伤营兵卒自是连滚带爬的跑来。
他们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说方才太忙了,这孙子一走开就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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