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五的事,周云清楚,这在赵国已经不是个例了,
武川镇很多老人心思变了,千万不要觉得山沟庄户没有眼光。
能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大楚时代,活下来就是千难万难,更莫说发展成一些小宗族。
他们有自己的一套传家之道,且目前这些功勋之家,
只想守住自己那点东西,爪子还不敢伸出去,但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火房旧桌,周云夹起一个蒜子,解解羊肉的腻气,
他虽然还在吃朝食,但思绪已经飞到了军队制度上。
一个伟人曾经说过,靠人的自觉是不可能有效的,它必须有相应的制度。
且这份制度,必须严格的执行下去,否则赵民还要吃第二次山河破碎的苦。
火房前,正当周云脸色不善,在桌台思索之际,
长长的雪道,哼起了小曲,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头,端着碗来了。
刘庶嘴里全是奸笑,他似乎干了一件很坏的事。
兵司主簿精的很,他深知寒冬之下,必须在灶头吃,端过去全特么凉了。
只是打眼那么一瞧,刘庶不禁心头一慌。
李义像憋了那啥东西一样难受,赵王像不准他去那啥一样凶戾。
糟了,赵王有怒火!
大雪下,火头房,
赵国主跟阴山第一政臣,大眼看小眼,一时尬住了。
刘庶咂摸咂摸嘴巴,凄凄的笑道,“要,要不咱还是回去吃吧。”
这么好的挡箭牌来了,李义能放他走?
当即二话不说,生拉硬拽,将自己最靠赵王的位置让了出来,
他还贴心的问刘庶,喜欢羊肉泡馍,还是刀削面?他去端。
“赵,赵王,这个有什么事,咱也可以改。”
北风萧萧,时间一息一息,
周云思索良久后,才开口道,“有个难题,罗五的事怎么办?”
罗五!?
闻言,刘庶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周云要计较龙骧军卖那个人情的事。
勾连军中大将,这个事可大可小。
罗五能怎么办?好办啊,同意就行。
“罗五这个没问题啊。他在神机营都两年了,该会的也会了。”
“硬说,是……是有那么一点点擦着规矩走。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没这好事啊!”
刘庶说的是实情,神机营里,崔老头跟罗瘸子都是技术过硬,头脑灵活的老贼精。
他们对神机营就像对自己家的庄稼一样,尽心尽力。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神机营出场,都一点失误没有的原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神机营每次都是平平淡淡的立功,可见其内部运作是很不错的。
如果周云在瘸子立了大功的情况下,连他孙子罗五的军职都不考虑,那确实会大伤神机营的凝聚力。
一支军队,如果不能捏成一个拳头,今后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
眼下北狄未定,高句丽未灭,南下中原还有万里战线,岂可让军队失去战力。
“所以,这个事难办。”大雪灶头,满是冰渣的桌台,周云夹了一个蒜子给刘庶解腻。
可刘庶这会不想吃,甚至后悔来这里吃朝食,
早知道是加班,还不如在营地里,看贺诗楚的笑话。
天下群雄、各豪强门阀,绝计想不到。
赵国国主和兵司主簿,两个赵国顶梁人物,就在一个小小的雪沟子下,
一边吃热腾腾的朝食,一边规划着一件影响十几年,甚至百年的大事。
“本王觉得,要加入考核。今后所有队官(百人将)以上的职位,全部定期考。”
“一次不合格,记过。二次待定,三次就革职。”
营地上方,铲雪的部队滑过,引起边沿积雪掉落。
刘庶的靴子,不慎被冰雪盖住后,他一边拍拍落雪,一边不经意的道,
“这个……行倒是行,但咱还是那句话,治标不治本。”
削兵则弱,放兵则乱!
这是一个王朝大难题,刘邦面对过,刘秀面对过,赵匡胤也面对过。
只是他们选择都不一样,但都为此埋下了巨大的祸患。
赵国已经在迅速膨胀的路上了,很多事情,有它运行的本质规律,不是周云能强行改变的。
阴山下,赵军营地。
军人没那么多讲究,周云端起眼前的朝食,仰头喝下两口热羊汤,
放下碗,起身后,边走边看着李义道,
“行吧,治标也先治一治。大治得等到天下一统之后。”
“李义,去通知瞎子,罗五之事,按律考核。”
通知八爷考核?!
上次的仇还没算呢,现在又去?
火房旁,赵王在十几个甲士的簇拥下,踏雪而走,
只留下倒霉的李义,在大雪中凌乱。
他面容沮丧,前段时间得罪铁爷,这几天得罪八爷,这今后日子咋过啊!
某一刻,刘庶实在看不过李义的愚蠢了。
他咂摸一口面,尖嘴猴腮的鄙夷道,
“送功给你都不要?罗瘸子教出来的,能不厉害?罗五要是上不了台面,他能带出来?”
“大胆去,赵王防的不是罗五这种人,而是将来尸餐素位的废物。”
……
……